又未及我開口,再道:“你有什麼便說,不必討好我,更不必,繞這麼多圈子。”
我笑了笑:“送你簪子,不是想著討好你,我是個直性子的人,也不喜歡跟人繞圈子,”瞧著她麵上的緋紅,若然不是這胭脂,她臉色並不好看,相由心生,一人的心不好過,麵上又豈能好過,道:“就是覺得,簪子配你,所以買了。”
她似信非信的瞥了我一眼。
我道:“這世上,不是所有人,做事之前都要衡量一下與之自己的利益,我真心待你做嫂嫂,你若真心待我做妹妹,自然不會懷疑我會拿隻簪子,害你——”
她的眸光驀地換做淩然。
我笑歎道:“那夜你曉得我在門外,那些話,一半說給他聽,一半卻是,說給我聽的,對不對?”
她沒做聲。
我道:“論年歲,你雖比哥哥小些,論靈力,卻不在哥哥之下。哥哥那時並未分神,而你一早算準我會過去,所以覺察到我與東萊什麼時辰立在門外,不是難事。”
從前我的確不知她的能耐,但自明白她身攜雙靈,大概那能耐,也低不到哪裏去。
果見她目光渙了一渙,半晌,隻道:“我隻曉得你在外麵,至於東萊,並未感知的到。”
我卻微微吃了一驚。照理說我雖與東萊的修為相差甚遠,但她感知我與東萊的本質,卻不會有太大差別。這就比如你能瞧見遠遠擱了一隻桃子,卻瞧不見擱在桃子旁邊的李子,邏輯上說不通,然今時並不是討論能看見桃子還是李子,因討論起來就會牽扯各國定律,著實費腦,即便我們可以從另一麵想想看假如看桃的人是個獨眼龍,但這樣一來結論隻會沒有最多,隻有更多,朝著更加尋不到邊際的方向發展了。
顯然現下我得製止同顏曦談話的方向那樣發展。
輕咳了咳,道:“你說那些話給我聽,就是想讓我知道,葵蒼與你的交易,便是為了我,對麼?”
她再次保持沉默。
我道:“我的確現已曉得,葵蒼他之所以娶你,乃是為了救我——”
她冷笑出來:“不是救你,而是將你徹底送上死路——”
我亦笑了笑,淡然看著她:“是的。”
她的笑容愈濃:“依照我哥那般性子,既然曉得真相,也一定會告訴你。”
我點了點頭。
她笑意漸淡:“原是這世上,被蒙在鼓裏的,隻是他一人。”
我平淡的:“你與魔君,還有蚩晏,處心積慮謀劃這樣一件事,蚩晏他利用的是自己的親生骨肉、父子之情雖甚,總有一日淡去,你騙的,卻是要與自己共度長生的夫君,夫君信你,你本還有讓他鍾意的時候,他不信你,你這一生,既是守他到枯死,也是徒然。”
她咬著唇身子狠狠顫了一下,半晌,才放開來:“即便如此,那又怎樣,我也想一直待你如自己嫡親的妹妹,但你終歸——逃不了一死。”
我笑出來,看了她一眼,麵上有強裝的倔強,道:“是麼?那你覺得,我可憐麼?”不待她答話,再道:“看上去,好像是挺可憐的——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唯一對自己好的姐姐,入了修真之門也一心隻為修道,被喜歡的人一劍刺死,以為複生了,便可以重新開始,開始的卻不過,是另一段死到臨頭的絕路——”
她複冷然的:“你哪裏可憐,你——”
我截斷她的話頭:“是,我其實一點都不可憐,真正可憐的,是葵蒼——”
她的身影沒甚預兆的斜了斜。
我涼涼道:“哥哥可憐,是因著這世上沒有一個人,肯真正把他放在心上,放在第一位的,好好珍藏。生父利用他,妻子騙他,他最喜歡的人,喜歡的也不是他,明明是那樣好的一個人,卻什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