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黑色之森,雨吹落劍刃(1 / 2)

平時恢弘威嚴的廷尉府邸此刻熱鬧非凡,四處高掛的紅龕燈籠在黑夜中散發著光芒,照耀著庭院中精心修剪的盆栽與樹木的虯枝,流水環繞著假山潺潺流淌,彰顯出一個大氣高貴的府邸。

雖是夜涼如水,寒月如勾,但從廳堂中傳出的歡笑聲和歌舞升平的器樂演奏無疑將夜晚的寧靜衝刷的一幹二淨。

二品廷尉徐茂的壽誕,宴請了各路朝庭重官和風雅的文人之士,可謂舉辦的熱鬧而隆重。廳堂中觥籌交錯的酒杯碰撞,酒氣夾雜著珍饈的香氣飄揚著奢華的氣息。

站在廷尉身邊的笑容嫣然的倒著酒的錦佩姑娘環顧四周的賓客,注意到了一位奇特的人。

他的位置在不起眼的角落,身著一襲黑衣,漆黑的長發被根紅色的係帶高高攏起,柔順如同女子的青絲。似是一副喝醉的模樣,向後輕倚著牆,低垂的手中還握著酒杯,雙眼迷離而慵懶,心思像已經飄忽遊離出去。

錦佩早已過了會對英俊男子春心萌動,芳心暗許的年齡,之所以會注意到那個黑衣男子隻是自己做了幾十年隱衛的直覺提醒自己,那個人有問題。

他身上散發著掩蓋不住的凜冽氣息,神情卻是一副放鬆悠閑,茫然而淡定的姿態。他隻是一個人在那裏一杯又一杯的喝著酒,那副疏離淡漠的樣子與周圍的氣氛格格不入。大多數來這裏祝壽的人,都是期盼著能夠多結交一些文人雅士或是朝庭重臣,好將來幫助自己仕途暢通或是直步青雲走上飛黃騰達的路途。紛紛亟不可待的互相奉承巴結,舉杯暢飲。隻有他在那裏無欲無求無情無緒的獨飲,疏遠而淡然,隻有偶爾會對周圍人淺薄的笑笑。

聽聞有咳嗽聲,錦佩從那人的身上回過神來,看到廷尉一臉質問的目光,她連忙笑容粲然,低頭倒酒,一邊放小了聲音道:“主人,我已經找到黑鴉了。”

廷尉依舊一臉笑容的招呼著賓客,手持酒杯一飲而盡,從嘴角的笑容蹦出幾個寒冷的字,“那就趕快解決掉。”

錦佩再次抬頭看過去,卻發現那個角落已經空無一人,她慌忙四下尋去,隻見那個人手持著酒瓶,踉踉蹌蹌的向門外走去,他低頭扶著門框,似是一副不剩酒力的模樣,長長的黑發順著胳膊滑下。

然而那人在轉身的瞬間,卻抬頭看向錦佩,笑容散漫,和她四目相對了片刻,朝她眨了一下眼,隨即便消失在一片漫無邊際的黑夜裏。

錦佩微微吃驚,從席間抽身尾隨著那個黑衣人悄悄的跟了出來。

與屋內溫暖熱鬧的喧囂氣氛不同,外麵涼風陣陣,空氣中帶著濕潤的氣息,厚厚的烏雲飄散過來,遮住了淡淡的月暈,夜深而凝露聚集,像是要下雨了。

那人原本還是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晃晃悠悠的如同一個酒鬼閑逛,但轉角拐入了一個偏僻的小巷後就踩上屋頂健步如飛的在房瓴跳躍疾馳而行。

錦佩毫不遲疑的提速追在他的後麵奔跑,跑了一段路後便有些微喘,周圍的人煙變得稀少,道路也愈發蜿蜒偏僻,最後竟是一點人息都沒有,偶爾嫩惡搞聽到烏鴉沙啞的低鳴,顯得陰森中帶了幾分悲涼之氣。

最終進入了一片深林中,那個黑衣男子停了下來,走到一個兩人高的石頭旁,抬手撫摸著上麵的紋絡,似乎在辨認著什麼。錦佩一邊注視著他,一邊四處環顧打量,發現自己現在竟不知被他帶到了什麼偏遠孤僻的深林中,隻覺得夜深寂靜,加上淒涼的烏鴉叫聲,十分的毛骨悚然。

層層烏雲漸漸散去,昏淡的月光傾灑在林間,覆蓋著黑鴉的肩膀。錦佩這才看清他身前竟是一座墳墓。

黑鴉蹲下身子,看著身前的墓碑,淡然道。

“不用害怕,這裏是落戡帝國埋葬忠貞之士遺軀的地方,叫做忠魂之森。凡是戰死沙場的將軍或是於社稷有功的功臣死後都會葬在這裏。”

說罷,他從肩上拿下身後背著的包袱,放在地上緩緩展開,露出好些東西。

借著月光看,錦佩不禁冷笑幾聲,這些全是他在宴席的桌上拿出來的上好酒菜,甚至還有幾個精致的酒杯。

她覺得好笑,一來,想不到他這種冷血的殺手竟也會有祭奠的人。二來,他的祭奠之心未免也太不真誠了,隨便隻是從他人酒席上拿下來的東西,對於死者來說,太過於不尊重。

然而這些事情都與她無關,她毫不猶豫的拔出了腰間的劍,蕭瑟的劍刃在黑夜散發著幽冷的寒光。

她的劍鋒指向黑鴉,冷聲道:“你這種人也配來這種地方?”

“那有什麼辦法,誰讓這裏葬著我的父母族人呢。”他輕聲回答道,將東西在墓碑前擺放整齊,回頭看向錦佩:“姑娘,夜色涼薄,穿得這麼少出來冷不冷?在下這裏有幾瓶酒,要不要暖暖身子啊?”

錦佩被他說的這些莫名的話弄得有些氣結,她頭一次見有人被劍指著還若無其事的同人用聊家常的語氣說著話,就算他是落戡帝國的第一冷血殺手黑鴉,她也沒有弱到讓他輕視為毫無威脅的份上。

想到這裏她的神情又冷了幾分,“我可不敢喝落戡第一殺手給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