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光突然眼前一亮,他笑得不懷好意,“師傅,讓阿商替我回去吧,我離開的時候才六歲,現在他們肯定不知道我長得什麼樣了。”
棲棲九看著他滿臉鬼主意的樣子就無奈,一根手指微屈,抵著他眉心,耐心道:“你當你爹娘好糊弄啊,他們可是生你養你了那麼多年,自己的孩子怎麼會認不出來。”
阿光笑嘻嘻討好道:“阿商長得跟我很像啊,都是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差不了太多的。”
“……”
阿光煞有介事扳著手指,“阿商很合適的,你看,一來沒有人知道阿商的身世,二來他還沒有七歲之前的記憶,三來他沒有爹娘,而我爹娘正好還缺個兒子,一舉兩得,多麼完美。”
棲棲九將他的頭扳過來,碧綠的如同琉璃的眸子注視著他,直看得他後背發涼。
“告訴我,為什麼?”
阿光突然一笑,他笑起來的時候眼神明亮,如同這透過樹葉斑駁灑下的陽光。
“因為我可能活不過二十歲呀,就算回去,和爹娘相處的時間隻有四年,那時我死了他們會傷心的吧,失而複得,得而複失的滋味不好受。”
就像我每次看著你辛辛苦苦為我研製解藥時,我總會不切實際的生出一絲希望來,雖然已經做好隨時迎接死亡的準備,可是我還是希望會有那麼一兩個奇跡降臨到我身上,因為對於每一個人來說,自己都是獨特而唯一的存在,都不希望自己會這麼快的死去。
一旦死去,就什麼都沒了。
隨著一次次希望的幻滅,我的心就會沉一次,再沉一次,像是被打入深淵一樣,不斷不斷的墜落,那種滋味如同附骨之蛆,刻進骨子中的難受,無論如何,我都不希望我的爹娘再體會一次。
棲棲九沒有說話,她隻是在注視著地麵上在她手邊忙忙碌碌的黑色螞蟻,神色落寞。
阿光看到遠處茅屋前麵站著一個紮著小髻的孩子,扶著樹站起來,拍拍屁股上沾著的草葉,將手中的書卷扔到了棲棲九的懷中,“我的手下來找我了,準是發生了大案子,我要去忙了,你閑得無聊就看書吧。”
“阿光。”棲棲九握著那卷泛黃破爛的書卷,叫住了他。
阿光回頭,燦爛的笑了起來,露出白色整齊的牙齒,“師傅,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回去的。”
“不,”棲棲九咬牙切齒的看著阿光那欠扁的笑容,揚著手中的書卷,恨恨的說道:“你怎麼每次都把我的書看的這麼爛!晚上回來罰你擦地板!”
阿光聞言竊笑著,逃的飛快。
他從六歲起便住在了這個清幽的小山穀,櫻禎穀。
櫻禎穀世代居住著淳樸真摯且與世無爭的白央人,雖然風景秀麗,有山川有河流,但由於地處偏僻低窪,漸漸的和外界隔絕。這裏的村民們大多有著曲卷的頭發和碧綠的眼睛,眼窩深邃,輪廓分明。他們從事著最為原始的農耕和打獵,男耕女織,自給自足。
雖然叫做櫻禎穀,這裏的村口家門前卻是都種著梅花,隻生長在白央的朱砂梅,一到冬天便如血綻放的花朵,伴隨著白色的雪花一起飄落。
他的師傅叫做棲棲九,是一個詭異的女子,因為從他記事起,她的容貌就沒有絲毫的改變過。穀中的村民似乎並未感覺到有什麼不妥,隻是很崇拜的將她稱作女神醫,不管大病小病還是畜生長病,村民們都會來很虔誠的找她醫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