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蠡這時看了一眼雲浮,心想你家夥倒也識相,若是讓施鳳說了實話,怕是不好進行下一項了,於是整衣說道,我們大王自從吳國歸來,宵衣旰食,夙夜不寐,心裏隻有這一片土地,以及這片土地生活的子民,希望能與你們一起同甘共苦。老人家,你們就是我們越國的財富,有你們辛勤的勞作,才使得我們這越國物產豐富,民風淳樸。
施鳳心想,看來越王是一個仁慈的主,心裏還是有我們這些***這不越王派下來範大夫了解我們民情,雲浮這種奸人,快活不幾天了。
範蠡接著說道,這不,看著你們吃飽飯了,讓我們越國人身體強健起來,也要讓你們快樂起來,於是就搞一些活動揀選高手,老人家,你家可曾派人參加。
施鳳說道,小老兒兩個兒子,其中一個參軍,在幾年前與吳國檇李戰爭中陣亡,剩下一個兒子,腿腳不好,開不得船,拉不得弓,隻能跟著小老兒在家種田糊口。
老人家,送兒子戰爭,保家衛國,你是越國的功臣,請受我一拜,範蠡說著,站起來,向著施鳳深施一禮。
施鳳沒有見過這樣的陣勢,慌亂站起來,說道,使不得,使不得,你是大夫,我是草民,如何擔得起,如何擔得起。
雲浮也跟著範蠡,伸手去抓範蠡的衣服,一個勁的說道,範大夫,使不得,使不得。
範蠡行過禮,站直了身子,握住施鳳的雙手,一起做在樟樹下的大石頭上,深情的說道,你們有所不知,越王說過,為國盡力的,都受得起越王一禮,何況我也是一匹夫而已,王命所托,不敢不盡責。再說老人家,將自己的兒子都舍出去了,何況我這一拜,於我無損,隻略表越王體恤民情之萬一。
施鳳內心不禁萬千的感慨,心想有了範大夫這一拜,哪怕是讓我上刀山,下油鍋,我都不會皺一下眉頭,家裏有的,隻要越王一聲令下,我定會傾其所有,盡我所為。
零零碎碎的講了許多,講到船射遊走鵠之事,範蠡說道,越王在吳國受盡淩辱,隻為以後越之百姓不受欺壓,千鈞重擔一人獨擔,隻是這可惡的吳王,為爭霸天下,對我們越國可真是敲骨吸髓,要我們揀選壯丁,為他賣命,不得已,越王才趁為吳王揀選壯士之機,揀選強健越人,另外我們越王也不會坐以待斃,通過這次的揀選,讓我們越國的壯士勤練射術,壯大我們的實力,等時機一來,我們能擺脫吳國的束縛,不再為那吳王做出力不討好的事情。
可惡的吳國,真以為我們是奴隸,隨意踐踏勒索我們,還是我們越王高明,通過練兵,增強我們的實力,雲浮在範蠡的指導下,似乎對此次的活動理解更深了一個層次,不由得更欽佩起越王,於是在一邊解釋活動意義。
月色偏暗,蟲聲似乎低了下去,清水喝了幾碗,範蠡說道,時間不早,多有叨擾,老人家我們告辭了。
施鳳看著眼前的範大夫,心裏不似剛才的惱恨,倒是覺得這範大夫有幾分可親可近,忙起身,說道,待客不周,隻具幾杯清水,招待不周,海涵。
夷光一直在屋子裏聽著他們的談話,心想,難道這越王真是一個英雄?為了越國的子民,背負起這麼多的屈辱;這範大夫可真是一個大丈夫,為越王分憂,恤民心,體民情。不似這一代碌碌無為的草民,如那草一樣,春一季,秋一季,活也活過,死也死過,怎麼死,怎麼活,自己不甚清楚。自己那如若耶溪一樣清澈的心,仿佛被風吹過,一陣一陣的波瀾。
清晨起來,夷光去溪水浣洗衣衫,走過一片竹林,穿過一片蘆葦叢,草木之上露水濃重,濕了她的衣衫,打濕了她的頭發,放下框子裏的衣物,正要去洗,這時卻聽到溪水對岸有人在唱歌: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
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從之,道阻且長。
溯遊從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
所謂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從之,道阻且躋。
溯遊從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
所謂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從之,道阻且右。
溯遊從之,宛在水中沚。
一唱一詠之間,聲音婉轉,不似男子在追求,倒是男子在相思,什麼樣的相思,讓人詠歎成這個樣子,西施聽了,那歌聲如幽幽流水,融進了她的靈魂裏一般,不由得呆了,她想看看那唱歌的人,西施坐在溪水畔,青色巨石上,向著對麵看去,這時隻見一隻小船從青青蒹葭叢中緩緩出來,駕船之人,頭戴著鬥笠,船下微波輕漾,一個清臒身影,倒映在水裏,在水波裏恍恍惚惚的,那不是範蠡大夫麼?
難道,夷光心裏有些亂,心口有些疼,同浣洗的女子,看著夷光的樣子,她們已經習慣夷光的美,卻沒有想到這入神的病態,卻有另一種美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