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台邊是兩幢漂亮的寫字樓,步履匆忙的白領等綠燈等得焦躁。
兩座寫字樓之間是條毫不起眼的街道,髒亂,狹窄,清潔工都要避著走。
往裏開始有些寬敞起來,路邊的小攤子也開始多起來,賣舊書的,賣光碟的,也有賣水果和蔬菜的,隻是攤主都跑到旁邊的小麵館去乘涼了,男人女人扇著團扇坐在一起,還是那幾個人,話題也沒變過。
每次走在這條路上流弋都會有種深重的錯覺,好像自己從來就沒長大過。不管周圍怎麼日新月異,有多少高樓拔地而起,他們所在的這個地方卻一點沒變,賣包子的還是在賣包子,賣燒餅的還是在賣燒餅,一點紕漏都沒有。
“流弋,放學啦,今天還買菜不?”賣菜的玲嬸看著流弋這樣問。
流弋禮貌地笑笑,“今天不買了,我媽昨天買的菜還剩一些。”平時經過這裏他都會買一些菜的,一般到了這個時候菜不是很新鮮了,賣的也就便宜不少。
“呦,你媽還會買菜呢!”另一個女人哈哈地笑,聲音粗噶,在這條聽不到車鳴的背街顯得很十分刺耳,諷刺的味道也足夠濃烈。
流弋還是習慣性的笑笑,一點也不放在心上,習慣了,這點程度的嘲笑實在無關痛癢。
再往裏走就是一片破舊的小房子,沒有規律的分布著,夕陽打在斑駁的土坯牆上,渲染不出一點鮮亮色彩,隻剩死寂。房子前麵是一條排水溝,被高溫蒸騰散發出惡心的味道來,反胃的感覺。
每家門口都用花塑料紙撐起一片空間,這樣白天就可以在下麵吃飯或著乘涼,也可以栓了繩子晾衣服,大家都盡可能地增大空間,這樣弄的結果就是連成了一片,一點陽光都透不進來,怪異得不倫不類。
流弋在一片塑料紙下穿梭半天才繞到自己門口,他家門口沒有弄那種塑料紙,因為流蘇說“不屑於”人雲亦雲。
流弋經常很佩服流蘇為自己找的借口總是那麼好聽。
剛把鑰匙從書包裏拿出來就看到流蘇從對麵一家走出來,一頭烏黑的頭發挽了一個鬆鬆的髻盤在腦後。流弋知道她又是打麻將去了,而且肯定輸光了。
流蘇看見他像是沒看見一般,攏了攏耳邊垂下的頭發,走起路來慢悠悠的,姿態比T台模特還要儀態萬方,紅色的吊帶長裙下擺很寬,隨著身體移動一蕩一蕩的,蕩得人眼花。
流蘇就是這麼個愛表演的人,走路說話都需要觀眾,耐不住寂寞也受不了漠視,表演的再爛也能孤芳自賞。
人人都知道她是個美人,美麗得俗氣,豔麗得妖媚。
流弋從太多的人嘴裏聽到關於流蘇的評價了,以至於他小時候以為隻要是個男人的都會想和流蘇上|床,哪怕她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妓|女。
現在他知道,其實流蘇就是個俗不可耐的普通女人而已,沒頭腦,沒內涵,市儈無知,長了一張永遠二十幾歲的娃娃臉,看不出歲月就以為真的還年輕,騙別人也騙自己。
流弋進屋後,先淘了米煮著才去衝了個涼水澡,隻用了十分鍾,出來的時候看到流蘇懨懨的躺在狹窄的沙發上,閉著眼,眼瞼上一片紫色的眼影散染開來,配著厚厚的粉底和豔紅的唇,五顏六色,有幾分可怖。
廚房裏的水池裏還有兩個沒洗的碗,上麵沾著一點蛋黃和飯粒,是中午流蘇吃飯沒洗的碗。
為了節省時間,從上高中他就是在學校吃中午飯,流蘇的午飯就隻能自己動手,她這麼多年好像就隻會做蛋炒飯,味道也沒長進過。他在不會做飯之前一直吃的是方便麵和蛋炒飯,現在看見這兩樣東西都會覺得難受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