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心的人把煙末子撒在獼猴眼睛裏,平白無故……——索爾仁尼琴
陰雨已持續了4天,到今早(25日),已變成紛紛揚揚的小雪。約旦一年中最冷的季節終於來臨,氣溫是-1°C。此間大股的外國記者已分幾路進入以色列、沙特和土耳其。留守安曼的少量記者待在洲際飯店中作牛蛙狀冬眠。隻有個別不安分的記者不顧風雪,策劃著新的冒險。
美國CBS(哥倫比亞廣播公司)的麥克·克持是我在巴格達的老朋友,他約好我今早去街上轉轉。在洲際飯店門口,精神抖擻的麥克身背索尼錄音機,穿一件黑色羽絨夾克。在他身旁縮頭縮腦地站著一個小巧玲瓏的亞洲女孩,麥克介紹說是他的朋友。小女孩叫尤麗,是印尼《坦波》(Tempo)雜誌的文字記者。麥克早已雇好了出租車,他得意洋洋地告訴我司機穆罕默德是巴勒斯坦人,這樣可以保證我們的絕對安全。我們4個不同種族的人,組成了一支小聯合國軍。
我們先到伊拉克駐安曼使館,使館大門口站著3個安全警察。一輛深灰色輪式輕裝甲車堵在使館正門,車上的重機槍上包著綠色防雨套,操縱機槍的士兵縮在雨衣裏抽煙。我們敲開伊拉克使館的小鐵窗,聲稱要去巴格達。小窗內有3個伊拉克人,他們一言不發地從小窗中遞出一塊硬紙板,上麵用黑色記號筆寫滿了英文字:“親愛的旅客,由於北大西洋公約國家和美國帝國主義對伊拉克的侵略,我們不得不遺憾地通知您暫停辦理簽證。我們歡迎您在不久的將來到伊拉克遊覽。”任憑麥克和尤麗怎麼說,裏麵的人就是不吭聲。
出租車司機穆罕默德自告奮勇地要帶我們去約旦河東岸的巴勒斯坦貝卡難民營,他保證絕對沒問題,他的家就在那裏。
由安曼驅車西行,雨越下越大,汽車玻璃蒙上一層厚厚的哈氣,司機穆罕默德從汽車工具箱中摸出一大把餐巾紙,讓尤麗幫他不停地擦前擋風玻璃上的水汽。大約開了一個多小時,司機穆罕默德告訴我們已進入貝卡山穀,他得意洋洋地搖下汽車玻璃,向路旁的巴勒斯坦人打招呼。他說:“你盡管照相,警察來了也不用怕,這裏是巴勒斯坦人的天下!”這時,他突然踩住刹車,招手喊一個衣衫襤褸的中年漢子過來,扔給那漢子一枚硬幣。司機穆罕默德告訴我們說,這漢子是個瘋子,“想回家都想瘋了”!
司機穆罕默德幾乎認識這裏所有的人,路旁一家雜貨鋪的老板竟是他的親家。他把我們帶到一座圍有鐵欄杆的清真寺門口,就一頭紮進跪拜的人海中去做他的主麻日禱告了。我和麥克、尤麗也分頭行動:我要的是照片,麥克要的是錄音,尤麗自稱有個什麼專訪。
1967年的“六日戰爭”中,以色列同時在幾條戰線上開戰,一舉摧毀了埃及、敘利亞、約旦、黎巴嫩等“不友好國家”的空軍。以色列裝甲兵向西一直跨過蘇伊士運河,向北揳入敘利亞,向東攻至約旦境內。大批阿拉伯難民流離失所,流向中東各國。其中約10萬巴勒斯坦難民滯留在約旦河東岸約旦境內,聯合國為此修建了貝卡難民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