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色變得茫然,臉上又突現某種淒涼。
驀然隻聽周德琛大聲道:“朝林啊,今天的螃蟹滋味如何啊?”
韓朝林原本正漸漸陷入某種境地,被周德琛這樣一打斷,猶如耳旁驚雷,頓時魂魄歸位,整個人猛然戰栗了一下,繼而驚覺握著飾盒的手心全是虛汗。
他想要笑,想要開口,卻隻覺心跳加速,整個人心神難安。
周德琛看了他一眼,繼續笑道:“我真妒忌你們啊,大閘蟹的味道是不是真的很美味啊?可惜我也沒有帶相機,要不然把你的吃相也照下來,看看誰在五十步笑一百步,我看你都快要把手指頭給舔幹淨了。”
“誰舔手指了,你造謠啊。”
“下次,我是不是先住進醫院,然後拚死吃一回?”
韓朝林瞠目結舌,怒道:“你丫瘋了罷。”
周德琛歎道:“我真的很忌妒很羨慕你。”
“切,少來,堂堂周公子羨慕我什麼啊?”韓朝林覺得周德琛說這話,簡直是坐著說話不腰痛,投胎是個技術活,周公子基本上已經算是火眼金晴型的。
周德琛笑道:“當然是羨慕朝林這麼年輕,有才能有本事,家裏人這麼關心你,有個這麼體貼的情人,而且還能沒吃相的吃了三隻大閘蟹,牙好胃口也好啊。”
韓朝林滿臉黑線,這都哪跟哪啊。
“全國十四億人口隻會羨慕你妒忌你,至於羨慕我,也就你一個了,十四億比一,用數據說話罷。”
“十四億人看的隻是表麵而已,我寧願出一半的財產來換一生可以吃海鮮。”
韓朝林失笑了。
因為他想起,有一次他吃完海鮮還沒瀨口,就跟周德琛接吻。
結果沒過多久周公子就麵紅耳赤一派喘不過氣的樣子,差點叫救護車。
當時,餐廳的經理嚇壞了,直接請了老板過來。
那廚師隻差發誓絕對沒有在料理裏麵加海鮮,一丁點也沒。
看著眾人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樣子,以為周德琛還對肉味食物也過敏。
尷尬得他看周德琛狀態好了一點,兩人落荒而逃。
再也忍不住,撲哧笑了出來,心情頓時好多了。
他知道,周德琛一直在哄他開心。
他該怎麼辦?
這一刻,他覺得自己愛周德琛很深很深了。
在不經意之時,周德琛已經進駐到內心深處,仿佛融入了身體,植入了血脈當中。
手捏著飾盒握緊又鬆開,那樣猶豫不決。
他多想……多想立刻讓周德琛戴上戒指,他想看到周德琛和他戴著同一款戒指,那將是多麼令人興奮歡欣的一幕啊。
“德琛……”
“怎麼了,是不是累了?大概再二十分鍾就到了,你先合一下眼。”
韓朝林躊躇著,心裏的一個聲音告訴他,不要再猶豫了,時間不多了,若不把戒指給周德琛,恐怕永遠也沒有機會了。
他突然失笑,他不該這樣做,無論如何也要等到他們去美國治好了病再說。
可是這種心理病恐怕很難根治的罷……
直到他們回到公寓,幫父母親安頓好,兩人回房洗浴上床,韓朝林一直沒有將戒指遞給周德琛,反而趁周德琛洗澡之時,鎖進了抽屆裏。
而睡在客房的韓父母哪裏敢合眼啊。
他們一接到周德琛的電話,便知道大事不妙,果然三言兩語盤問之下,周德琛便道出了實情,盡管周德琛很委婉的說,朝林的情緒很不穩定,但他們立時知道,那噩夢又來了……
他們還記得,朝林剛剛自殺被搶救回來之時,那麼灰暗的眼神,了無生趣的模樣,無時無刻在試圖尋找著一切可以自戮的方法。
他們擔驚受怕,全家人簡直是三班倒的全程監控。
若不是出了朝林這件事,韓珊早在幾年前就結婚了,也不會拖到現在。
隻是後來看孩子一步步的好轉,能吃能睡,會說會笑,原本灰暗的眼神也改變了,變得堅強變得坦然,他們以為這一切都已經過去了,以為孩子終於從困境當中走出去了,可哪裏知道,這僅僅是他們的一廂情願,現在竟又卷土重來。
吃晚餐的時候,全家人怕被韓朝林看出來,全都一直強顏歡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