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章 、美人執劍舞(2 / 2)

李從嘉看著她,頗感意外:“你讀佛經?”嚴蘇啟立即搖頭:“不讀。隻是常看些雜書。無意之中看見了,覺得有趣,便記住了。”

話音還未落,忽用眼角瞥見梅妝讓眾樂師停了下來。

嚴蘇啟不由詫異,便聽梅妝忽然又開口唱起歌來,聲音清盈婉轉,如聲聲珠翠落地,頗有繞梁三日之勢:

“瞻彼淇奧,綠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卻是《詩經》中用翠竹、美玉來比喻心儀男子儀表堂堂、風流瀟灑的句子。

嚴蘇啟一怔,不由自主地看向林開,又看了看梅妝,隻見梅妝雙目迷離似有所思,頓時心下一動,似乎猜到了什麼。卻見梅妝歌罷,竟又似有似無地朝自己瞟來了一眼。

嚴蘇啟心下甚是驚異,一則梅妝向來不是愛出風頭之人,二則她縱使對林開有情也不需放在在這大庭廣眾之下表達。她今天這是怎麼了?同樣驚詫的還有林開。早在梅妝開口唱第一句時他便停了下來,呆呆地看著劍尖出神,不知在想什麼。

偏在這時,梅妝也停住不唱了,隻用眼睛看著嚴蘇啟,目光怪異。眾人一是感到驚詫,二是梅妝的歌聲確實美妙,倒都被震住,一時整個大廳都沒了聲息。

就見梅妝在一片靜默中突然舉步,朝嚴蘇啟款款行去,然後彎腰往嚴蘇啟手中塞了一管湘妃竹簫。

嚴蘇啟隻覺手中突然多了一樣東西,這才回過神來,急忙低頭去看。就見那管簫上斑淚點點,做工上乘。用手摩挲,隻覺光滑異常,竟似已被人撫過成千上萬次。心裏便明白這簫背後怕是又有一段不尋常的故事,卻不知梅妝把它給自己究竟是何用意。

林開看著梅妝的動作,眼神在那一瞬間似乎也變得悠遠了。就聽梅妝突然附在嚴蘇啟耳邊說:“從前都是茗小姐舞劍,公子吹簫的。”

這話聽在嚴蘇啟耳中,讓她頓覺醍醐灌頂,整個人終於明澈起來。這才終於品味出,林開方才的舞姿並非是少了什麼,而是多了。多了一絲落寞,一絲淒涼,一絲悵然若失。她幾乎想都沒想地,便將那竹簫置於唇邊,吹出了那曲早就熟記於心的曲子。

嚴蘇啟雖不通舞技,卻對音律吹奏有種天生的靈氣和悟性。此時心中感慨,自然又飽含千般情萬般意。霎時,隻覺那音符如百靈直飛入天,忽而又似百珠傾瀉於地,輕柔處如柳絮紛飛,低沉處又似月色嗚咽。每一個音都正扣在眾人心弦之上。

聽見第一個音符時,林開的身子就震了一下,轉頭向嚴蘇啟望去。嚴蘇啟卻並沒有迎接他的視線,隻低頭默默吹著,緩緩走上花台。感覺林開依舊呆呆地凝視著自己時,方才忍不住抬頭狠瞪了他一眼。

這時候,林開才終於反應了過來,提劍重新開始循著嚴蘇啟的簫聲起舞。心裏不知為何突然充實了不少,眉間亦沒有了那絲落寞。笑容淡淡傾灑,頓覺眼底眉梢俱是風情。

嚴蘇啟忍不住在心底歎息。看林開如今的樣子,便知當年的茗小姐又是何等風姿了。隻可惜“絕豔易凋,連城易脆”,似那等傾城女子也終究隻是薄命紅顏。

一念及此,簫聲裏便難免地帶了絲嗚咽。林開朝她看過來,她也正朝他望過去。兩個人的目光剛好碰撞在一處。一個悵惘,一個歎息;一個愁鬱,一個感慨。黏在一處,竟似突然看見了彼此的內心。

空茫世界裏那樣深入骨髓的寂寞,他們二人豈非正兼而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