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就有著不拘泥於塵世的美,但卻不奪目,不是俊美不夠奪目,而是他那骨子裏透出來的淡漠讓他溫潤有餘明澈不足。
而方才那淡淡笑意,讓清兒覺得眼前似乎有一道炫目的光閃過,溫玉化作冰晶雪,在陽光中融化成珠,倒影著澄明長空那純淨的藍,剔透得讓人不忍直視,生怕那好不容易凝聚的晶亮水珠,在她睫毛一個不小心的顫動下,瞬間滴入塵埃。
“大通駐地的邊將軍,曾來信向我提起他的獨子。”他揭開茶盞蓋子,喝了口茶,接著道:“據說在你的調教下,從仗著自己爹耀武揚威的紈絝子弟變成了領兵千人的參將,邊將軍很看重你呀。”
清兒臉一紅,連忙擺手道:“我不喜歡他,殿下……”
“嗯?”他轉頭看她,笑道:“我有說過要擅自安排你的事嗎?你急什麼?”
清兒幹咳了兩聲,咕噥道:“殿下從前不會耍弄人的。”
“你也知道是從前,時光如白駒過隙般的過,沒有人是永遠不變的。”斥塵衣擱下茶盞,道:“所以,莫讓自己一直停在原地,該多看看四周的風景,選一條合適自己的路。”
他這話很明顯了,縱使耶律清是個傻子也能聽得懂,一直就知道沒有結果,以前是想著能陪著他就夠了,而現在她隻希望能仰望著他,哪怕遠遠的。
“還不去傳膳?”他斜斜掃了眼呆在一旁的韓寧。
韓寧“啊”了一聲,又愣了愣才會過意,忙出去傳膳,才到門口又聽他道:“擺在杞溪閣,把府中窖藏的那瓶龍泉玉釀拿出來。”
韓寧回了“是”邊走邊想,其實殿下對清姑娘除了感情給不了以外,還是真的很好的,那瓶龍泉玉釀可是府中珍藏,年節都舍不得喝,現在卻拿來招待她,這也算是馭下有道,先打後摸,怪不得這麼多年來鐵丹騎各部將領對他誓死效忠,隻認晉王麾下。
一前一後兩騎快馬在官道上疾馳,後麵一人翻著白眼沒好氣的嘀咕著,隱隱約約是在說:“……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有情死得早,熱臉貼人冷屁股,屎落腦門不在乎……”
前麵一人聽得清楚,不過是一笑而過衣袖一揮,一顆小石子順風直射後麵那人的一張嘀咕了幾個時辰的嘴,身後人正嚼得帶勁,石子射過來他張嘴一叼,很用力的一聲“啊呸!”,不知道是為了吐石子還是抒發鬱悶。
他看了看前麵那人馬鞍上掛的一袋小石子,心想快用完了,等下自己還得去撿,今日的石子似乎比昨日用的慢,那就證明自己的叼石子的絕活似乎越來越好了,看他再拿什麼來堵自己的嘴。
“沐悉。”
他聽見喚,忙打馬追了上去,瞟了主子一眼,用鼻子哼道:“啥事?”
“路過前麵田埂子停一下。”沐沂邯指指遠處官道下的一片農田。
“為啥?”
“有人說屎落腦門不在乎。”他挑眉斜睨,似笑非笑,“試試?”
沐悉幹瞪眼,片刻後咬牙道:“好,不就是牛糞麼,您敢用手撚我就敢用嘴接。”
“順便扯兩杆高粱杆子,多謝了!”
沐悉:“……”
他悲滄的仰望蒼天,最後痛心疾首的哭道:“你就對我心狠。”
“你大可以回去,聽說疏麗閣的婉兒知道你要走,鬧著懸梁自盡,不知道這會子是在蹬凳子還是在吐舌頭。”沐沂邯看也不看他,眼睛望前方,眼神淡淡的。
沐悉哽了片刻,沒好氣的道:“不****事,票子在手花落誰手,走哪哪沒有?”
“誠然。”他簡短兩字,不再理他。
對於這個護衛,他已經不想多看多理,他怕真一個控製不住,一腳把這貨給踹回永安城算完。
本是不想帶他出來,被他偷偷跟上也就算了,想著這一路有個端茶送水的也好,哪知道這貨一路上嘴就沒停過,吵得人心煩氣躁。
“這時候就不該出來。”沐悉終於憋不住了,“您才和皇上關係緩和些,這一出來又難說了。”
“當真是拿朝廷俸祿?”他涼涼道:“你這禦前行走就去禦前行走去吧,別跟著我了。”
沐悉被擠兌著哼哼唧唧呲牙咧嘴,見他停下了馬,指著官道下農田,道:“去吧,記得裝滿點,否則就閉上嘴或是滾回去。”
傻愣愣的沐護衛終於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