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段時間，我一直夢到觀音菩薩在夢裏跟我說，起床去上學呀。
於是每天，我因為這句話驚醒，猶如醍醐灌頂。隨便喝了一口粥就出門去學校了。走在路上，一個人也沒有。因為擔心要遲到，一路小跑。十幾分鍾以後，我來到一座破舊的小屋子前。門口坐了一個正在聽收音機的老奶奶。她的嘴已經凹陷下去。她看到了我，跟我招了招手。我心急如焚，我不敢耽擱一分鍾，我要遲到了。
但我還是走近了她，又不敢走的太近，於是我們就隔著大概兩米的樣子講話。
她說，孩子，你今天為什麼要去上學。今天放假啊。
我不敢相信她。我聽著收音機，聽到裏麵在播舉國同慶。然後回頭，一步步走回家。好像自己重了魔咒。
那個假期裏，這樣的事情連著發生了六天。每一次的夢境都如此真實，我如此真切地感受到了要遲到的恐懼。那個左眼看不見的老師，一定會讓我站在校門口，就像陳列的骷髏頭一樣給同學們看我這個沒有爸爸的孩子。
媽媽每天起早貪黑，我們基本說不上話了，自然這件事兒她也無從得知。
假期的最後一天，我沒有夢到觀音菩薩喊我去上學，但是她跟我說，她瓶子裏的水草用完了，讓我去給她多準備一點。我沒有刷牙洗臉，走到屋子後的河邊，我看到水草在河裏搖曳。我從橋上跳了下去，可我不會遊泳，我在河裏掙紮，但我還記得我的任務。於是我的雙手在河水裏亂舞著，抓起了一把把的水草。
他們說，把我救起來的時候，我手裏緊緊拽著兩把水草，連嘴裏都咬著。
媽媽再也不敢把我這個不正常的孩子一個人留在家裏。於是學我也不上了，我跟著媽媽去她打工的地方。搬個小板凳，坐在角落裏。有的時候不聽話，就被綁在板凳上。我就帶著板凳到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