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殊禁足寢宮中已有數月,卻沒閑著。先是傳太醫為他診脈,請完了太醫,又派人發榜召集天下名醫,不停的讓大夫給他看病,那些大夫帶著滿腹學識自信滿滿的進宮,診脈過後卻苦了臉。
一個一個都說。
“儲君殿下,您身體康健,脈象渾厚,哪有什麼病?”
太子殊也想問啊!自己分明中氣十足的,怎麼被先生一氣,就突然一病不起,年紀輕輕就去了,現在回想起來,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但既然重來一世,防範於未然總是好的。上一世若不是在短短幾年中寅國王位幾度易主導致格局動蕩,又怎會讓齊國趁虛而入。
隻要寅國好好的,先生就會好好的。
太子殊給那些名醫診金,診斷完自己,再診斷先生,鍾逸分明沒有半分不適,卻也被他逮著看了十幾二十個大夫,簡直弄得哭笑不得。
卻沒想到的是,自己與先生都沒診斷出什麼毛病,一日,父王過來看看他悔過得如何,卻見到寢宮裏一溜的大夫。太子殊見父王來了,忙讓父王也來看看大夫,寅王想想,自己也有些上了年紀,索性也看看。
寅國原本不大重視醫理,寅王隻當自己受涼頭痛,便一直沒在意。不看不知道,竟是查出個頭風的毛病。
寅王一聽可犯了愁,頭風病是慢性病,說大不大,卻也是會死人的,當年曹丞相一世梟雄,也沒能逃脫。
名醫們趕緊說有法可解,有法可解,趕緊給寅王開了藥方子領賞。
這也算是意外的收獲吧。
***
安分了幾個月,秋末冬至,寅王在四十大壽時總算是赦免了太子殊的禁足。宮中辦了盛大的壽宴與民同慶,朝官與富商都得以入宮,都城官紳齊聚一堂。
鍾逸自是不會錯過這麼個訛聶大人一把的好機會,聶大人也從不吝嗇,那日便偷偷帶進宮幾壇子醇香的黃酒,與鍾太傅,吳將軍,三人躲開喧嘩的宴席,在禦花園的假山中一麵賞月,一麵品酒暖身。
正飲在興頭上,跑來個小太監通傳道:“太傅大人,大王有請。”
聶大人的酒永遠是鍾逸的最愛,他還正喝得開心,抱著還剩下小半壇的酒壇子,一聽這話頓時垮下臉來。
吳墨與聶思遠對視一笑,立刻你一句我一句的調侃了起來。
吳墨先道:“矮油大紅人啊~”
思遠立刻煞有其事的點頭附和:“鍾家正主。”
“別忘了替末將美言幾句哦。”
“他日飛黃騰達,莫忘一酒之恩。”
“他日飛黃騰達?還不夠位高權重?”
“好了好了。”鍾逸被他們說得又想氣又想笑,隻能放下酒壇子,“去去就回,別動我酒啊!”
喝了半壇酒,鍾逸腳步已有些打晃,跟隨那小太監一路走到壽宴正殿時,大王正與滿堂皇親國戚舉杯共飲談笑風生。除了鍾逸之外,在座皆是後妃或皇家血脈。
鍾逸先對上座的大王作揖行禮,得了恩準之後入座,隨意四處看了看,一扭頭就看到太子殊就在一旁的案前坐著,巴巴的望著自己。鍾逸帶著幾分醉意,揚眉回了個笑,惹得太子殊心跳加速,立刻通紅了臉。
此時寅王開口詢問太子學業進度與近日表現,鍾逸便轉移了視線回頭去答複,沒有注意太子殊羞紅的臉。
但凡壽辰,人們總是更願意同家人待在一起,大王也不例外,應酬完大臣,便同親人們聚在了正殿。此番召鍾逸前來隻是因為他是太子太傅,簡單詢問了幾句太子課業之後,鍾逸便沒了其他的事兒,開始專注的品起酒來。
聶大人的酒固然正宗香醇,這裏卻勝在種類繁多,鍾逸喊來一旁小太監,將葡萄美酒,秋露白酒,薏仁米酒,各要了一壺,摩拳擦掌倒滿一酒盅,正準備喝,忽然身邊一暗,偏頭便見到太子殊在一旁坐了下來。
鍾逸望了一眼他手中的酒盅,便硬是取了過來,聞了聞:“誰說你可以飲酒了?……飲了多少?”
太子殊見先生麵頰微紅,眼光渙散,顯然是醉了。
酒盅被奪,他也並不惱,道:“就這一些,父王賞的。”
既然是大王所賜,也不好多言,鍾逸笑笑,將酒盅還給了他,順帶拍了拍他的腦袋:“行吧,今日高興高興。”說罷,便拿起自己的酒盅飲盡。
不愧是秋露白,醇美甘冽,讓鍾逸享受得幾乎飄飄欲仙,大吐了口氣,趕緊試試下一壺米酒。
太子殊見先生開心的給自己斟酒那年輕而靈動的模樣,唇角雖然微微上揚,表情卻有些擔心:“先生也別總喝這麼多了,節製一些。”
徒弟倒管到他頭上來了,鍾逸有些莫名,卻也沒生氣,隻笑道:“放心,先生酒量好,這幾杯醉不了。”
太子殊在旁聞言垂首,手指描摹著酒盅沿口,不再執意勸了。
鍾逸在府中被鍾夫人管束著,難得有個名正言順喝酒的機會,自是不會輕易放過,一杯接著一杯,十幾杯片刻便下了肚,酒盅剛見底又要滿上,手才搭上酒壺,便再度被身側的人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