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道隋亡為此河,至今千裏賴通波。若無水殿龍舟事,共禹論功不較多。”此時的君無依,卻顧不得評判前人的功過得失,隻關心大運河的暢通疏浚。
瓜洲碼頭上客船雖多,卻無一艘願意北上大都。君無依心焦,便拋下銀兩,希望船老大行個方便。
豈知那船老大搖頭道:“此事再多銀兩也做不得!”
“為何做不得!”君無依急道。
“客官有所不知。”那船老大緩緩道:“近些年運河河道淤積,北上船隻多走海路。本也沒什麼不妥,隻是···”
“隻是什麼?”
船老大壓低聲音道:“隻是近日東海之上,出了一夥海匪,自稱海精幫。他們盤踞在洋嶼山等地,過往船隻,不論是官船商船,還是客船遊船,一概洗劫一空。官軍剿匪不力,如今揚州城已經沒有一艘船敢擅自出海了!”
君無依又是一陣心煩意亂:師姐失蹤數日,杳無音訊,北上大都又處處受阻,若是走那陸路,沿途關卡阻攔,不知又需多少時日。
張士德拍了拍他的肩膀,寬慰道:“大哥與黃姑娘吉人自有天相,我們去想想其他辦法吧!”
二人正欲離開碼頭,卻見一衣衫襤褸的挑夫迎麵走來。
張士德認出那挑夫,上前大笑道:“小鬼,還認得我麼?”
那挑夫一愣神,定眼一瞧,不由笑道:“原來是張大哥!”
“這小子姓趙名子雄,是我興化老鄉!”張士德向二人相互介紹道:“小鬼,這位是君無依兄弟。”
那挑夫抱拳道:“小弟見過君兄。”
君無依還了一禮,卻張士德壓低聲音道:“子雄一向在這碼頭上營生,咱們可以向他打探些消息。”
三人離開碼頭,在附近找了一家酒館,聚在一起喝起酒來。
趙子雄站起身來,敬了二人一碗酒,道:“張大哥現在做什麼買賣哩?”
張士德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麵,淡淡道:“還不是在興化時的老本行。”
趙子雄不由一愣,四下望了望,低聲道:“現在天下不太平,這太平買賣可不易做哩!”
君無依見他乖覺,便旁敲側擊道:“現在碼頭上生意如何?”
“東海上的那群海精,不知攪黃了多少單買賣!”趙子雄心中有氣,脫口罵道:“真不知那群官兵是幹什麼吃哩!”
張士德輕笑道:“看子雄今日春風得意的樣子,倒不像是空手而歸呀。”
趙子雄見四下無人,壓低聲音道:“不瞞二位,今日確實打探到一樁大買賣,隻是人手不夠,隻能看著解解饞哩!”
聽他這麼一說,張士德亦是好奇道:“是何等買賣,可否說來給哥哥聽聽?”
“今日碼頭上突然來了一艘海船,既不打官旗,也不打商旗,隻是整日的往船上搬運東西,準備出海北上。”趙子雄不禁嗟歎道:“敢在這風口浪尖出海的,不是朝廷漕運,就是武林大家,絕非咱們江河上的人所能覬覦的。”
君無依見有船北上,正欲仔細詢問,豈知那趙子雄卻是三緘其口,隻是悶頭喝酒。
張士德與他聊了些家鄉往事,又飲了幾杯水酒,便匆匆別過。
君無依沉聲道:“這人絕不是普通挑夫那麼簡單!”
“這小鬼也幹著老本行哩!”張士德不由歎道:“我們原本都在興化水上謀生計,一路劫富濟貧,倒也過得逍遙快活!”
“後來來了個叫劉基的年輕人,據說還是個新科進士,賦閑在家,卻被鎮南王請來對付我們。”張士德似乎憶起了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惆悵歎息道:“我們起先不以為意。豈知那人謀斷決絕,用兵如神,幾乎將江浙一帶的水匪剿滅幹淨,我們也是不得以,才改換門庭,做起這私鹽買賣!”
君無依悲憤道:“元廷昏庸無能,竟還有這麼多走狗為他賣命!”
張士德望著樓下趙子雄遠去的背影,油然笑道:“我倒要看看,這小子現在跟著誰營生!”
二人一路尾隨,見趙子雄在揚州城內走街串巷,最後閃入了城北的一間院落之內。
張士德見此處庭院星羅棋布,水道縱橫交錯,直通大運河而去,不禁點頭道:“應該就是此處了,庭院毫不起眼,水道進退自如,確實是水匪最喜歡的藏身之處!”
君無依道:“我們該怎麼做?”
張士德淡淡道:“當然是單刀直入,我去敲門,你在一旁掩護我!”
張士德緩緩走到門前,輕輕叩門,許久,都不見有人回應。
張士德心下一橫,正欲破門而入。就在這時,院門驟然打開,閃出一國字臉龐,濃眉大目之人,雙拳齊出,霸氣淩人。張士德匆忙揮掌來迎,拳掌相交,張士德急退數步,方才穩住身形。
“原來是打虎好漢卞大哥!”張士德抱拳拜道:“失敬失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