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沉默了不知許久……
久到仿佛這殿閣內的燭火都變得微弱,外頭的天都完全黑沉了下來。
“答應我……”
“我隻是個父王。”
他隻是個父王,什麼都不是,他是父王的時候隻想著孩子,而不是心中有江山的 王。
“我也隻是他的父王。”
麟兒還這麼小,他也無權去替麟兒決定他的人生。
如果他此刻點頭,那麼對於麟兒來說,這不過是另番殘忍。
就像是他沒有辦法決定他的出生,縱然再想當個平凡人,卻也隻能此刻站在這深宮之中,看著這個個的下場。
皇家中人,有哪個的下場是好的?慕容端?幽禁在幽山別院之中,慕容絕?此刻白發蒼蒼,就連他自己……都曾受過這錐心之痛,年,若不是因為帝王之位,也不會這般白白荒廢了人生中的年。
他此刻活著站在這裏,那全然是因為今生遇到了詩昭,有了麟兒。
如若沒有遇到夏詩昭,不曾有了後來的事,拚了命的去解蠱,想要活下去,想要當個好父王,帶著麟兒開開心心的生活,教他射箭騎馬,讓他做世上最無憂無慮的孩子,再也不重走他的覆轍,他此刻就不會站在這裏。
或許此時的他,也不過是縷魂魄,早就死在了蠱毒發作的疼痛之下。
“王兄,我不能答應你。”
此時沉沉逸出的聲音,輕扯了下嘴角,弧度卻是冷然得毫無動容。
正因為經曆過這麼多事情,知道若是麟兒從小便坐上了那個皇位,就意味著什麼。
天下之大,從今以後他便要活在眾人的仰望之中,言行都不再任由他自己,麵方的勁敵皚皚而視,宮中宮外,乃至於慕容端,慕容鶴,全不會放過麟兒,將麟兒至於危險之中?
骨肉連心,縱然他不以自己僅僅是個父王的角度來說,哪怕是用 王的目光,都無法接受這樣的事情。
麟兒不過是個孩兒,這麼小個孩兒便要在這啼血的皇位上成長。
這是……絕不能容忍的事情。
此時雙手收在手中,已經牢牢的緊扼起來。
殿閣內太靜,靜得仿佛連這掐指的細碎聲都能聽清。
這個要求,縱然是慕容絕要死了,他也不能答應。
且不說他如今已經變成了原本的他,強大寬厚的肩膀,是要為詩昭與麟兒扛起天下的,又怎會將這重任壓到麟兒的身上?
絕不會讓麟兒走這樣的後路,步上他的後塵。
慕容絕模糊的眼中暗光明明滅滅,就這樣看著慕容絕,幾乎是瞬間的氣血上湧。
喉中濕熱,仿佛有什麼就這樣忍不住的噴湧了出來,他想要再藏,也藏不住了。
“噗……”
染紅了榻的褥子,熱血仿佛像是突然綻開的花,斑斑點點全灑在了黃色的綢緞上。
慕容絕手收:“王兄。”
慕容絕此時眼前已經全然模糊,腦裏都是他方才的答複,不能答應他!
他如今就唯有這點要求了……
竟然,連這點要求都不能答應……
“不過是要瀚璽當帝王,過繼於我,他未長大之前,這景台國便是你的,也是王兄還給你的。”
“王兄欠你太多,江山之前,你竟然還不能……答應王兄?”
就當是他用江山,換這個念想。
這個籌碼,已經足夠誘人……
“就當……成全王兄。”
可此刻,隻看到慕容絕依舊無動於衷,這次更是不可能答應了。
“王兄,與江山無關。”
整個人凜然的站著,好像有什麼也正在心間逐漸涼透。
這是關乎與麟兒生的問題,也是他原則問題,“並不是人人都喜歡江山,王兄,若我想要江山,此刻我便不會站在這裏。”
更何況要用麟兒去換江山?
緩緩動了動步子,這刻人都退了兩步。
慕容絕麵色暗,嘴角冷沉扯著,慕容絕也垂了眸,就這樣沉沉的靠到了牆上,空氣中滿是鮮血的味道。
慕容絕此時眼前模模糊糊,整個人都像是被抽盡了力氣樣。
再也沒有力氣去勸說什麼了。
慕容絕亦是冷冷的站在原地站著,此刻不答應是因為這是個作為父王的堅持。
沒有人可以替代孩兒決定他們的路,更不會讓麟兒走這樣的老路。
他的肩膀還尚且寬厚,就不會讓麟兒吃不應當吃的苦,受不應當受的罪。
就像是夏天衡樣,為了保護詩昭,甚至可以辭官在家。
此時沉沉出了聲:“詩昭也不會答應。”
平平淡淡做個尋常人家的孩子,不去爭名奪利,隻平平安安,快快樂樂,便是她願麟兒生的心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