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底黑字,就像是封家書,稱謂也不是皇弟或王弟。
慕容絕沉了眸,此時就這樣噤聲看了下去,“嚐如今壬戌年,已經是為兄來到這個世上的第個年頭,從未給你寫過什麼書信,此時略留筆封,算是解了多年來未做過的念想。今……深知吾之將死,其時間並不久矣,天命,無可逆轉,隻唯有想說的話,想要留於紙上,若你能見得,倒也不罔來世。”
“待哪日說不出來了,可命人替我送去,你不用親耳聽,亦是不用痛。”
腰封落筆,就這樣寥寥近百字。
慕容絕此時手收,又是微微僵滯。
幹脆再沉了眸,看了下去……
就像是慕容絕在這人世中最後留下的話,說是家書,此時看起來,還真是別有這番味道,少了國家政事,多了幾番平尋常人家間的兄弟對話,恩怨情長。
“人生在世,寥寥不過幾十年,為兄英年早逝,其實並非沒有怨氣,隻是知道事已成定局,沒有辦法改變,唯能做的隻是讓自己更加沒有遺憾。活了這麼多年,登過江山至高處,也到過民生最疾苦之處,體察民情,戰場上出生入死……為帝沒有遺憾,唯有作為兄長與夫君之時,遺憾重重。此時要離開了,也唯有這幾件事放心不下,故此說。”
“第件事就是為兄心有愧意,直以來以兄長自居,卻是從未盡過兄長職責,年前之事仍需你來護我,而後如今麟兒之事,卻又固執己見,為了己之私而要令你於父難為,於夫難為,為了留明君之名於後世,亦是不顧麟兒之小,將他送上高不勝寒之位,不顧他的安危,是為伯父之失。”
“此願你能原諒為兄,故為兄悔悟,方能孑然身無憾而走。”
“第件事是江山大事,為兄真的離世之後,這江山必定有番動蕩,雖然我已將方兵馬安撫好,但景台國內外憂患頗多,非日豈能清除,若待我薨逝之事消息傳出,必定番浩劫。為兄隻希望你能擔負起這整個江山的重任,保護天下蒼生不受戰火其擾,是為第件放心不下的事。”
“景台國皇室向來子息單薄,我又膝下無子,慕容鶴與慕容端則皆不是繼位之選。慕容鶴雖狡猾卻魄力不足,不是江山為帝的料,而慕容端陰狠有餘卻體恤親民不足,更不是能承擔天下大任之人,為帝要愛民如子,是父王教誨我們的,如今隻唯有你個……”
“你要照顧好整個景台國的百姓,你不願意瀚璽為帝,那隻能你來了,為兄相信你定是個名垂千古的好帝王,景台國在你的手中,必定百年昌盛。”
慕容絕拿著信箋的手就這般怔然收,意料之中的事,卻仍是墨眸中暗流湧動。
此時隻動了動唇角,繼續深沉的看了下去。
“至於你為帝後的事情……”信中的語氣開始輕挑了起來。
“你為帝即位後,自然是要封皇後的,夏詩昭品行雅正,做事周全細心,亦有母儀天下的資質,你立她為後,與你同治理天下江山,定是百年難得見的好帝後,隻是你人太專情,後宮佳麗三千……”
慕容絕此時仿佛能感受到慕容絕寫這些話時,臉上所帶的笑意,似是看好戲的模樣……
驀地拿著信的手滯了滯,就這樣抿了抿唇,再看了下去。
“自古以來這天下就沒有帝王無後妃的事情,上次為兄給你賜婚,你都如此抗拒……這次可就不是為兄給你賜婚了。待你登基之後,自有百官聯名上書,要你廣納大臣後妃……”
“如此之事,為兄到現在還沒有尋到解決方法,唯有靠你自己人想辦法了,願你早日脫離苦海。”
慕容絕讀著,此刻眼中驀地掠出抹幽光,心間是沉沉的臆動,似有些無奈與苦笑。
信中的語氣已經越加平常,少了江山之事,沒了慎重感而是多了幾分關懷:“今後天下家事國事,日後皆隻能你個人處理……除了江山之事外,切記別再走為兄的老路,平日裏處理政事也要多加休息,注意身體,切莫太過於勞累,否則像為兄樣積鬱成疾……得不償失。”
他將這江山交給了慕容絕,自然是希望他長命百歲,做完他未做完的事。
作為個兄長,自然亦也是希望親人能夠好好的活著。
英年早逝,已經是他不可逆轉的痛。
“還有事……”
慕容絕指尖碾過信箋,再翻過頁。
隻見信中的語氣驀地又變得沉重起來。
“如今到了最後,唯還有最後人放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