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了,再也不能……
百裏康就這樣看著綰綰,身龍袍在風中獵獵作響。
“……”他張了張嘴,走進看清了綰綰的臉。
他想喊她,卻發覺無從喊起。
她不是暖娘,而是暖娘辛苦為他孕育出來的女兒,他甚至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綰綰聽著百裏康口中發出的欲言又止的聲音,這瞬隻哭得難受。
她不是應該高興麼?知道自己在這個世上還有個爹爹,死了娘親之後還有個爹爹……可她為什麼高興不起來?為什麼……為什麼她爹是皇帝?所以……她與彥,其實……是兄妹麼?
綰綰悄無聲息,哭得厲害。
“別哭。”百裏康心疼的看著綰綰。
他以為她的哭,是因為見到了他。
他眼中忽地有了愧疚,自責感溢滿了心頭。
終日為政事而冷凝的眼眸難得的舒緩,帶了幾分溫柔。
他百裏康向來少子,隻有皇後與淑妃所生的兩個皇子,而後後宮佳麗三千,沒人能再為他孕育過子,對於他來說,直沒有女兒,是他這生的個遺憾。
現在這個遺憾,突然間被彌補了……他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你叫……綰綰?”他終於想起百裏彥昨日深夜進宮覲見,與他說的話,告訴了他綰綰的名字。
他老沉的聲音略帶了哽咽:“百裏綰綰……”喊了綰綰的全名。
綰綰整個人僵在原地,微微發顫。
她很害怕,很害怕……最害怕的事情就這樣變為了真實。
所以她想走,不想再留在這裏。
綰綰眼淚就這樣落了下來,哭得厲害。
就這樣看看斂了身邪肆氣勢的百裏彥,再看看身帝王光芒的百裏康,個是她如今的堂兄……個是她的……爹爹。
“咿呀……”綰綰驚恐的退了兩步,沒辦法接受現實。
她想逃,卻是身後,他的大手將她抵住了,邪了聲:“綰綰,你的爹爹在前麵呢,還不見過父皇?”
綰綰身子軟,差點跌坐下去。
還沒等她出聲,百裏康已經看著她,沉聲略哽咽:“綰綰,你娘……她還好嗎?”
百裏彥將暖娘的那個玉佩給他,並且告訴他綰綰的事情,卻是沒有說再多的事情。
綰綰囁嚅著唇,臉色蒼白:“咿,咿呀……”說不出話。
百裏康目光深沉,知道她是啞巴,沉眸再痛。
“讓你流落民間,是父皇的錯。”
他還是惦念著暖娘,其實對那段十年前的往事念念不忘:“你娘……她可還好?”
“暖娘她死了。”百裏彥出聲。
百裏康此時得女的驚喜就這樣冷了下去,神色無常,喜哀交替,難以言狀。
綰綰的眼淚也就這般落了下來,整個人輕輕咬著唇站在側,說不出的痛苦……
漸漸接受了現實,慢慢明白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就這般抬眸看著百裏彥,眼裏有著傷心:“咿呀……”
比劃著: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百裏彥無動於衷站在遠處,此刻臉上的表情就像是從百花樓裏牽著她出來的那樣。
此時頎長的身影動了動,也早在不知不覺間與她拉開了微妙的距離。
綰綰難過得說不出話,也終於明白了什麼。
她與他之間,已經沒了可能……從他昨日說要帶她進宮起,他已經劃清了兩人之間的界限,從今以後,他與她……也隻是兄妹關係了麼?
綰綰忽然抽噎得不像話,她也終於恍然明白,為什麼他與她會變成這樣……從“新婚之夜”開始,從娘著急的敲開了藥居小院的門開始,從娘與他在院子裏說那番話開始,從她從窗口間看到他慢慢僵直了身子開始……
兩個人之間就橫亙了道看不見的鴻溝,兩人之間的隔閡也深幾許。
深得可能……這輩子她都跨不過去了。
綰綰忽然就越發崩潰的哭了出來。
百裏康此刻神色晦暗,也這般沉淪於暖娘去世的消息。
他不知道……
他直以為暖娘早就死了,他在登基之後的幾年裏,忙於政事,安定西蜀國的局勢,待到有空將暖娘接進來的時候,再派人去尋,就尋不到了……
期間做夢,他似乎有在與皇後夜宿之時夢中無意喊出暖娘的名字。
他不知其中是否有巧合,隻是派人不死心的尋過兩三次,尋到了最後,連他都漸漸相信了暖娘去世的消息,而後就再沒動過尋她的心思。
他愛她,隻怕是愛得不夠深,於是枉負了她這世的深情。
百裏康伸手,想摸摸綰綰的容顏,老眸中帶著淚,想再見暖娘麵。
綰綰卻是躲:“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