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林寺傳說之竹林寺(1 / 3)

江州(今九江),牯嶺,往西數十裏,有座佛寺,寺前有泉,名為聰明泉。此時正有一名豆蔻女子俯身泉邊,雙手掬一捧清澈的泉水,然後送入口中。喝完,女子砸吧了下嘴巴,一臉的陶醉,似是嚐到了人間美味。既而,轉過身去,一雙水靈的眼睛瞄在了旁邊一位紅色袈裟老僧身上,甜甜一笑,對老僧說道:“大師,還是咱們家的水甜!”那老僧眉頭一皺,說道:“都說了多少遍了,你叫貧僧要叫和尚,和氣的和,高尚的尚,和尚……。”少女撇了撇嘴,說道:“他們都叫你大師,我怎麼就不能叫?”老僧盯著她,搖了搖頭,記得十幾年前,他剛出家,因有事到南山。一天早晨路過竹海,聽到哇哇哭聲,循聲尋去,看到不遠處有一個嬰兒。那嬰兒哭得很厲害,他抱起嬰兒,嬰兒哭得更厲害,他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止嬰兒哭。忽然頭上的一片竹葉上落下一滴露珠,恰巧滴在嬰兒的嘴中,嬰兒立時止了哭聲。之後的一段日子,隻要天一亮,那嬰兒就哭,他隻要采一滴露水喂嬰兒,嬰兒就會止哭,整整采了一年露水,好在廬山霧大樹多,每日清晨都有露水。那嬰兒就是這眼前的這位少女,老僧慈祥地看著少女,心中無奈。他撫養了她,他對她是父女之情。可他是出家人,不可以要她喊他為父親,喊他大師又有點疏遠,他心裏失落,於是他要求她喊他和尚,他覺得和尚更親切點,能讓他記起他為她采集一年露水的往事。

“師叔,你為什麼不讓阿離喊你師傅?”一個灰衣和尚從寺門出來,含笑對老僧說道。老僧見來人唇紅齒白,劍眉星目,暗歎此子做和尚實在是可惜了,說道:“阿離是女子,是不能拜入我們東林寺的,我又如何能做她師傅?”頓了一頓,問道:“圓明,你來找我,可是主持有事?”那和尚點了點頭,道:“是的,主持說了,明日柴桑王來我寺禮佛,會有許多學子前來,到時少不了要一場佛法辯證大會,望師叔早做準備。”老僧歎了口氣,道:“師叔知道了。”那女子一聽又要開辯佛大會,跳了起來,高興地道:“又可以聽到大師講佛法了!”老僧一聽,斥道:“胡鬧,隻是開個辯佛大會,你一個女孩子高興個什麼勁,明日不準出現在道場!”女子低下頭來,走到老僧旁邊,扯著老僧的袖子,低聲道:“和尚……”老僧哼了一聲,不理會,一會問道:“你野了一天,跑哪去玩來?”女子仰著頭,斜著眼睛道:“我不告訴你,除非你準我……”話還沒說完,老僧嗬嗬一笑,道:“你不說貧僧也算得出。”說著,左手捏著佛珠,眯著眼默默念了幾句佛偈,然後笑對女子道:“阿離,你今日去看瀑布了,是也不是?”女子直接耷拉下腦袋,嘀咕道:“早就曉得你佛法高深啦。”嘟噥了一會,抬起頭來,笑對老僧道:“是啊,那瀑布真是好壯觀,就像詩仙說的一樣。”說著,就念起詩來道:“日上香爐生紫煙,遙看瀑布掛前川。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一字一頓,念起來有板有眼的。老僧點了點頭,道:“不錯不錯,還會念詩,還知道是詩仙李白的詩。”少女臉兒一紅,她可不會念詩,這詩可是有人告訴她的,但這是秘密,她當然不會告訴老僧,於是她揚起頭來,說道:“那是,哪像和尚你一天到晚隻會阿彌陀佛。”老僧微微一笑,道:“時間不早了,一會王嬸和陳嬸要來教你織布做衣了。”少女聞言,眉頭微微皺,無奈地道:“我去準備晚飯了。”

阿離回身又在聰明泉捧了一口水,咕隆一口喝了,回頭看了寺門一眼,從寺門旁一條小道走去。走了盞茶時間,前麵一間草屋現在眼前。因東林寺是佛家之地,不允許女子居住,所以方緣蓋了間草屋將少女安排在寺外不遠處。方緣就是剛才那老僧。阿離回到草屋,做好晚飯,方緣來了。倆人吃過飯,方緣讚了一聲她廚藝進步,然後囑咐她好好學針織,阿離頻頻點頭保證,方緣才離開去寺裏誦經。阿離點起了油燈,不一會,來了兩個老婦,阿離笑著稱呼道:“王嬸,陳嬸。”兩個老婦笑著應答。阿離道:“油已經加滿,夠燒到半夜。”一個老婦道:“阿離啊,你不跟我們學針織,我們又老來借光,總是不好意思啊。”阿離打了哈欠,道:“陳嬸,你說的哪裏話,油燈我又用不著,不給你們用給誰用,隻要你們不跟和尚說我不想學針織,就是幫我忙了。”另個老婦歎了口氣,道:“唉!阿離,怎麼看你都不像個姑娘家?”阿離吐舌頭扮了鬼臉,道:“誰說我是女孩子,我可是將來的東林寺主持!”說完哈哈一笑。倆老婦噗哧一笑,接著搖了搖頭,坐在油燈下織起她們的衣服和鞋子,阿離坐在床邊一邊看她們針織,一邊和她們聊著天。

次日,阿離早早起來打扮,豎起頭發,帶上方巾,走到溪水邊一照,自我讚道:“不錯,是個帥公子。”然後從小路下山繞了一圈來到東林寺。寺門前,一列列兵衛執著刀戟,威風凜凜地立在山門前。忽然一個兵衛提刀攔住了她,喝道:“今日柴桑王在此禮佛,閑人不得入寺。”阿離早想好了說辭,道:“在下白鹿書院學生蘭若離,仰慕柴桑王才學,聞柴桑王在此禮佛,特來拜見。”那兵衛聽她說得有板有眼,白鹿書院又聞名天下,想了想,道:“除非柴桑王召見,你是不可能見到柴桑王的。不過今日念佛堂舉行一場辯佛大會,你去那邊試試,說不定可以見到柴桑王。”阿離心中暗喜,暗道:“誰去見你的柴桑王,本小姐去聽和尚的佛法才是真的。”於是一躬身對兵衛道:“謝謝將軍指導!”一句“將軍”說得那兵衛心中一樂,立即放行。阿離輕車熟路來到念佛堂,看到那守門的正是昨日那圓明小和尚,阿離輕咳一聲。圓明聞聲朝她看來,愣了一下立即反應過來,正要說話,阿離朝他噓了一聲,佯問道:“請問師傅,這裏可是念佛堂?”圓明微微一笑,配合地道:“正是,公子隨我來。”說著引阿離進入念佛堂。念佛堂內,濟濟坐滿人。阿離張眼望去,見方緣莊嚴地盤坐在大堂的蒲團上,旁邊還坐著兩個僧人。圓明安排她坐在靠門口,然後關上門出去。

“什麼是佛?”盤坐的一個學子提了出來,方緣睜眼朝那學子看去,那學子青衫白帽,玉麵無須,有些英俊。方緣道:“何謂佛?貧僧不知。”那學子大異,問道:“大師是出家人,你不知道佛,又如何修行?”方緣微笑,禮佛手誦聲“阿彌陀佛”,道:“貧僧給各位講個故事。”頓了頓,講道:“從前,有三兄弟,特別崇拜佛,於是一起離家出走去尋佛。走了一日來到一個小村,夜已暗了下來,找了一農婦家借宿。這農婦剛剛死了丈夫,帶著一雙兒女,日子也不好過,但她還是接待了他們,讓他們住宿下來。第二天,三弟告訴兩個哥哥,他要留下來。兩個哥哥很生氣,說他才出來一天就貪圖人家**美色。任憑兩個哥哥怎麼說,他還是堅決留下來,最後兩個哥哥氣憤而去。過了一段日子,**覺得這三弟一表人才,又照顧她們母子三人,於是對他說,她願意以身相許。這三弟說:‘你夫君剛死不久,你怎麼好嫁人,你先為他守孝三年。’於是**守孝三年。三年過去了,**舊事重提,這三弟說:‘你為你夫君守了三年,我要娶他的妻子,他一定很生氣,我也為他守孝三年。’**一聽,隻好再等三年。又三年過去了,**再次提起,他說:‘我們結婚,若得不到你前夫的祝福,是不會幸福的,讓我們一起再為他守孝三年,讓他祝福我們。’**一聽,沒辦法,繼續等待三年。三年,三年又三年,九年過去了,這三弟想**的兒女也長大了,該離開了,於是他悄悄地走了。”方緣講到這裏,道:“這三弟求了佛,但成沒成佛,貧僧也不知道,什麼是佛?”

“他這是求小佛。”一個聲音在阿離耳邊響起,阿離四下尋找,見到一個偉岸的背影——在瀑布下看瀑布時聽到吟詩時的那個背影。阿離感到心噗通噗通地跳了起來,耳根還發燙,不禁暗問自己:“我這是怎麼了?”方緣聽得有人提出異議,朝那學子看去,那學子濃眉大眼,鼻子高挺,五官端正,眉宇間一股英氣自發,於是問道:“那怎麼是求大佛呢?”那學子站了起來,伸手朝前麵一指。眾學子看得莫名其妙,阿離也覺得奇怪,不曉得他指的是什麼。方緣微微一笑,站了起來,轉過身去,走到一個“佛”字旁邊,指著問道:“你要說的可是這個‘佛’字?”那學子點了點頭,道:“佛字左邊是一個人,代表這佛也是人,右邊那個弗字,像一條彎彎曲曲的河,被人截了,堵了,又上下導流了。從這個佛字看來,這個佛指的我們的大聖人——治水的大禹。大禹治水,三過家門而不入,不也是求佛麼?”阿離聽得高興不已,朝那個佛字看去,越看越覺得那佛字就像學子說的那樣,心中佩服地道:“哇,他好厲害啊,居然能把大禹跟佛聯係起來,有道理,有道理。”她怔怔地看著那個青年學子,她陶醉了,渾沒聽到接下來的辯論。

忽聞轟隆隆一聲巨響,阿離轉過頭去,見圓明慌張地推門進來。圓明喊道:“師叔,天上來了一片黑雲,寺裏起了大霧。”阿離脫口道:“天生異相,必有妖孽。”這話一出口,驀地見方緣朝她看來。她覺得窘迫,訕訕地朝方緣一嘟嘴。方緣沒理會她,捏著佛珠閉眼沉默,突然大驚,佛珠掉落在地上,一臉的驚駭。一學子見狀,忙問道:“大師,怎麼了?”方緣道:“念佛堂有佛法護佑,可以保諸位安全。各位留在此念佛堂,不要出去。”說完朝門口走來,瞪了阿離一眼,道:“你跟我來。”阿離乖乖地跟在方緣、圓明身後。

出了念佛堂,外麵霧大得看不清道路,隻覺有微風吹來。風雖輕,卻寒冷透骨。阿離打了個寒顫,嘀咕道:“怪事,一出門就冷。”話剛說完,天空中傳來一句揶揄,那聲音道:“什麼求小佛大佛的,本尊就是佛。”方緣大喝一聲,道:“何方妖孽來我東林寺撒野?”霧中出現一個青麵的藍緞袍服漢子,閃著一雙紅色的眼珠子,那漢子張開嘴來,露出兩顆獠牙,隻聽他道:“常聞聖母說,‘天上竹林寺,地上東林寺’,原來東林寺也不過耳耳。”方緣見來者麵貌,心中大駭,問道:“閣下遊離六道輪回之外,何故跑來我東林寺?”那漢子哈哈一笑,道:“本尊既脫出六道輪回,你們是否該尊稱本尊一聲佛?”方緣道:“閣下身為千年僵屍,無君無父無母無朋友,孤獨寂寞於一身,本該可以成佛,可閣下你不僅沒有造福於黎民百姓,還吸人血為生,又如何稱得了佛?”阿離一聽對麵是個千年僵屍,嚇了一跳,定睛細看,隻見那僵屍手指指甲修長,身上皮膚長滿了屍斑。僵屍冷哼一聲,道:“做人做佛都沒意思,太多約束,還是像本尊自由自在的好。”頓了頓,喝道:“此次本尊前來,是奉陰陽聖母之命,來請柴桑王到陰陽宮去作客,快把柴桑王請出來。”

方緣問道:“陰陽聖母是何方神聖,閣下堂堂千年僵屍竟然聽命於她?”千年僵屍不置作答,衝著方緣走來。方緣眉頭一皺,雙掌一合,倏忽分開,一道紅光對著千年僵屍射去。千年僵屍哼了一聲,沒躲沒閃。方緣見一道紅光打在千年僵屍身上絲毫沒作用,取下胸前佛珠,口中默默念經,手中急速地轉動念珠,隻見一顆顆念珠周身熒光閃閃。方緣忽地睜開眼來,大喝一聲,道:“證道菩提!”念珠一顆顆向著千年僵屍射去,這“證道菩提”是方緣的法術。千年僵屍眉頭一皺,周身湧起一團黑氣。念珠碰到黑氣即刻消失不見,黑氣卻漸漸朝方緣等人襲來。

阿離看著黑氣離自己越來越近,心中害怕。方緣扯下身上黃色袈裟,在身前一揮,對圓明道:“圓明,我先擋一陣,你帶阿離到神運大殿找主持,好好保護柴桑王。”阿離大驚,聽方緣這話,好像要以命相搏了,她急哭道:“和尚,我們一起去找主持。”方緣斥道:“快去,貧僧還挺得住。”黑氣漸近,圓明見狀,拉著阿離就跑,阿離回過頭來,隻見身後黑氣把方緣團團包住。急得哭了出來,淚水盈盈呼道:“和尚……”黑氣之中黃光微微一閃,似在回應她的呼叫。

圓明拖著阿離,漸漸來到神運大殿。佛寺一般主殿稱為大雄寶殿,東林寺因祖師慧遠的故事,主殿稱之為神運大殿。神運大殿內盤坐了大群僧人,佛像前麵一名紅色袈裟老僧正襟危坐,見圓明急匆匆而來,問道:“圓明,發生何事?”圓明氣喘兮兮,張嘴要答,阿離已先哭了起來,說:“和尚他……嗚嗚……”那紅色袈裟老僧食指一彈,眾人眼中即刻現出一幅幻象。這一招是東林寺主持的絕技“拈花幻影”,而這紅色袈裟老僧正是東林寺主持方證。幻象中,一團黑氣,黑氣裏麵一道黃色袈裟包裹著一個人影,袈裟周邊佛光流動,黑氣侵入不得。

方證眉頭微皺,吩咐圓明道:“圓明,你領王爺到方圓師叔那去,以策保王爺安全。”圓明領命,走出一微胖的黃袍壯年,那壯年微微向方證拘了一禮,然後隨著圓明出了神運大殿。阿離望著方證,問道:“主持,和尚他怎麼辦?”方證慈祥地望著她,微笑道:“阿離啊,你放寬心,老衲替師弟算過,這一遭他平安無事。”說完,眉頭微微皺,歎了口氣。阿離見狀,問道:“主持歎什麼氣?”方證道:“師弟雖然無事,可是老衲心中總覺得不安。”說畢,朝門口走去,對阿離道:“你隨我一起去看看師弟。”

阿離隨著幾名老僧,跟在方證身後。念佛堂前,黑沉沉一片,方證大喝一聲,雙手一推,數千掌影對著黑雲拍去,這一招乃學自少林寺的“千手如來掌”,全寺就方證一人會。掌風吹過,黑雲散去。眼前隻見千年僵屍提著一黃包裹立在念佛堂前,念佛堂周身透著紅光,看來千年僵屍硬闖念佛堂沒闖得進去。阿離看到那黃包,哭著問道:“和尚……”黃包裏麵傳出一個溫和的聲音,道:“阿離,和尚沒事的。”方證盯著千年僵屍,道:“閣下擅闖我東林寺,不怕佛祖收了你千年修行麼?”千年僵屍不屑地哼了一聲,道:“佛祖在哪?本尊還真想見他老人家一麵。”方證捏了個蓮花手訣,道:“善哉!善哉!聖主法之王,安慰無量眾,我若滅度時,汝等勿憂怖,是德藏菩薩,於無漏實相,心已得通達,其次當作佛,號曰為淨身,亦度無量眾。”念完,對千年僵屍道:“閣下若有心想見佛祖,老衲願為爾剃度。”這話聽在千年僵屍耳裏,像是這老和尚在揶揄他,不由大怒,喝道:“老禿驢竟敢消遣本尊。”眼中怒火燃燒,眼珠燒得火紅,兩顆獠牙露出嘴外,十指指甲一寸寸地長長。阿離看著這變化,睜大了眼睛。方證誦一聲阿彌陀佛,朗聲唱道:“佛告須菩提:凡有所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念完,後麵幾位老僧跟著吟唱道:“佛告須菩提:凡有所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阿離不知所雲,呆呆看著方證,方證微笑看著她,道:“不要怕,一切皆是虛幻。”說著,手心露出一朵蓮花,蓮花慢慢往千年僵屍飄去。千年僵屍的手指仍在長,慢慢向方證靠近。方證搖了搖頭,道:“閣下千年修行不易,難道真要耗盡全功與我蓮花宗作鬥麼?”蓮花慢慢靠近僵屍心髒,突然僵屍眼中一道火激射在蓮花上,蓮花立時化作虛無。

方證不可置信地望著那蓮花消失的地方,心中喚起了不安的感覺。“主持!主持……”一個小沙彌氣喘兮兮跑來。方證雙掌合什,一道佛光擋在身前,阻止僵屍的指甲前進。小沙彌見主持在應敵,忙說道:“主持,大事不好了,慧遠祖師的蓮台被偷了。”話說這蓮台是慧遠祖師當年鑿池種蓮,有一蓮竟然長出一金蓮花來,於是慧遠祖師把金蓮摘下做了蓮台,為東林寺鎮寺之寶。聽得蓮台被盜,方證心中一驚,一時失神,受僵屍十指衝擊,擊在胸口,一口鮮血吐了出來。阿離及幾位老僧急呼道:“主持……”

“哐啷”念佛堂大門打開,一白衫青年學子衝了出來,對著千年僵屍喝道:“妖孽,休得傷害主持!”僵屍嗬嗬冷笑看著青年學子,道:“也罷,本尊原也不是來對付他們的。”頓了頓,道:“本尊奉陰陽聖母前來請柴桑王到陰陽洞去作客,隻要交出柴桑王,本尊就放了他們。”白衫青年怔怔看著他,一會才朗聲道:“好,你放了他們,本王跟你走。”阿離瞪大了眼睛,問道:“你就是柴桑王?”那白衫青年點了點頭,從腰間摘下一枚刻著“柴桑”二字的玄玉,舉在手上道:“這是本王的信物。”阿離疑問地看向方證,方證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白衫青年搖了搖手,將玉佩送到方證手中,道:“本王將信物寄在主持這裏,望主持替本王好好保管。”方證歎了口氣。白衫青年轉身對千年僵屍道:“可以將方緣大師放了麼?”千年僵屍道:“既然柴桑王隨本尊前去,這和尚就沒什麼作用。”說完將黃色袈裟包裹放下,對白衫青年道:“柴桑王請隨我來。”

阿離奔到黃包麵前,解開袈裟,見方緣無恙,放下心來。突然想起什麼,回轉身來,見白衫青年跟在僵屍身後而去,她追了去,喊道:“等等我!”白衫青年轉過身來,望著她問道:“你有何事?”阿離紅了臉,嚅囁道:“那陰陽聖母竟然可以差遣千年僵屍,如此人物我很是仰慕,想跟去見見。”白衫青年皺眉道:“很危險的。”阿離挺胸道:“既然有危險,你為什麼去?你要去得,我也去得!”白衫青年道:“我是去作客。”阿離瞪了他一眼,道:“我是去陪客。”白衫青年欲辯不得,一時無語。白衫青年看了阿離一眼,沒再說話,跟著千年僵屍,阿離跟在後麵。方緣看著阿離跟去,張口欲言又止。

三道身影漸漸離開東林寺,漸漸天已落幕。錦繡穀外,一輪金黃的圓月從東邊升起,千年僵屍看著那輪明月,停下腳步怔怔發呆。阿離看著這僵屍,覺得怪異。白衫青年歎了口氣,道:“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阿離眨了眨眼,盯著白衫青年,問道:“你又念詩了?”白衫青年轉過頭來,問道:“怎麼叫又念詩了?”阿離耳根一紅,道:“那次我在廬山瀑布聽你念過,日照香爐生紫煙,遙看瀑布掛前川。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好美的意境。”白衫青年微微一笑,道:“原來是這樣啊,今晚月圓,這千年僵屍又要思念故鄉了。”阿離問道:“他這麼厲害,自己回故鄉不就得了?”白衫青年搖了搖頭,道:“僵屍是人死了,但心中還有股思念,那思念的就是故鄉和親人,可人死如燈滅,記憶也隨著滅了,所以他們想不起自己的故鄉在哪裏,親人有誰。看著那金黃的月亮,也許故鄉就在那裏吧,親人就住在上麵。”阿離聞著有些心酸,道:“原來僵屍也這麼可憐。”白衫青年微笑道:“佛曰:眾生皆苦。卻有六道輪回,可僵屍跳出六道輪回之外,思念成疾,發狂的時候就會吸人血來緩解思念之痛。”話剛說完,千年僵屍仰天一嘯,震得林中鳥雀驚飛,狼嚎猿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