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墨笑道:“如今姑娘可是郡主,自然不一樣,按著規例,可以帶六個,正好。”
“我這個郡主可是假冒的,還不知人家認不認呢!別人怎麼稱呼倒也罷了,咱們私底下可別這麼來,我聽得膩味兒。若是不夠,就減了兩個媳婦子。到了那邊也未必有用,就是管家,你們也盡夠了。”
“是,姑娘。”翠墨爽快地答應,悄悄地打量著她的臉色,期期艾艾地問,“姑娘,若是當年答應了北靜郡王,好歹也是側妃,不至於如今離鄉背井,沒個著落處……姑娘可後悔了?”
“側室我是不做的。”探春看了她一眼,“就是現在還有這樣的機會,我也不會答應。”
有些底線,是穿越女們固守的。一生一世一雙人有些不大現實,但要做個妾室,那也太委屈了。和親,至少比做個側室的好。
兩人說笑了一回,才各自歇息。第二日又各處去拜會辭行,她出了宮便要住到南安王府裏出嫁,賈府怕是沒有機會再回來的了。
把府裏角角落落走了一遍,往常看熟的景致,也覺得分外的不舍。門外宮裏的車轎已經到了。就是再不舍,也隻得忍淚上車。
“我去了。”探春拜別賈政和王夫人,看到趙姨娘在一群媳婦嬤嬤中間悄悄地抹淚,垂了頭離去。
元春親自在鳳藻宮接住探春,一臉的歡喜:“難得皇上格外開恩,竟讓你在宮裏學規矩。往常這宮裏也十分冷清,有你來作伴,實在是再好不過。”
探春看著元春眼角的皺紋,忍不住歎了口氣,又展顏笑道:“隻怕會給姐姐惹麻煩,我又不懂宮裏的規矩,別不小心就給潛了。”
“什麼?”元春狐疑地問。
“就是被人陰一把,累及了姐姐。”探春鼻尖冒汗,一不小心怎麼又把現代詞彙給冒出來了,這年頭哪有“潛規則”這種精準的詞兒?
元春笑道:“往常聽母親常誇你的,哪裏是個不知輕重的人?隻記住一點,少說多聽也就是了。你又不是宮裏的妃子,這些宮裏頭的事也沾不上你。”
探春誇張地鬆了口氣:“那就好,我就躲在姐姐這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總不會讓人挑了錯處罷?”
元春失笑:“那也用不著這樣的謹慎,你既進了宮,有些貴人還是要去拜見的。橫豎身邊有我呢,總不能讓無緣無故地吃了虧去。姐姐雖然不大承寵,到底位份還在。”
“有姐姐這話,我就放心了。”探春笑道,“往常姐姐賜的點心味道都好,我可得吃夠了本才走。”
元春看她眉目含笑,與自己也有意無意地透著親近,知道自己主動獻妹求親的苦衷,已經被她諒解,自然放下一重心事,讓抱琴去傳了晚膳。
忽見鳳藻宮的夏公公匆匆忙忙地奔進來:“娘娘,皇上來了。”
元春呆滯,又驚又喜:“真的嗎?”
說著,一邊叫了抱琴過來匆匆理了妝容,又吩咐侍書替探春通身收拾了一下,才迎出宮門。
探春立在房間裏,投了一個詢問的眼色,夏公公忙賠上了笑臉:“郡主也請。”
她也要出迎嗎?探春還在遲疑,夏公公已是引了她出去。
每見一次皇帝,就要跪一次,探春實在不大情願見這位九五至尊。不過,元春應該是歡喜的吧?後宮裏的女人,哪一個不盼星星盼月亮似地求著皇帝到自己宮裏來?
真不知道為什麼人人都把進宮當成是潑天的喜事,不得了的榮耀。但凡多想一層,幾十個女人分一個男人,就覺得夠悲哀的了。
皇帝淡淡地說了一聲“平身”,腳步不停地就率先跨進了門檻。探春忍不住腹誹,敢情他把這兒當自己家了?回心一想,也不由啞然失笑,在封建皇權裏,恐怕整個天下都是他愛去就去,更何況是這個後宮!可不正是他家的內宅麼?
抱琴扶著元春起身,探春也不待侍書上前,自己就先起了身,中規中矩地跟在元春身後進了宮門。一邊卻猶豫著,皇帝陪妃子用餐,自己怎麼辦?這皇帝可真會挑時候,偏挑著進膳的時候來,這不存心害她餓肚子麼?
為自己的五髒廟,陪在他們身邊打橫?還是幹脆就餓上一頓,剛才看到那些茶點,也能胡亂對付一餐的。
又垂誕地看了一眼餐桌,狠狠心住了腳步。算了罷,這個燈泡當得也未免太亮了些,一會兒讓侍書把點心拿到房裏去罷。反正要在宮裏住上一個來月,不怕沒有機會解饞。
探春正自怨自艾,卻聽皇帝的聲音響了起來:“郡主也過來一同坐罷,一起用些也熱鬧,難得宮裏還有些個親戚走動。”
元春笑道:“再替皇上添一雙筷子。我與妹妹正準備用膳,再讓夏公公去禦膳房把皇上的菜取來,也讓我們沾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