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師部出來後,歐楊揚被一輛軍用吉普拉到荒郊野外,司機是位40多歲的老士官,隻告訴他在原地等待接應便揚長而去。
歐楊揚解下背包扔在路邊,拿起水壺一口氣幹掉小半。
他坐在路旁隆起的小土堆上,大地的灼熱很快透過迷彩的布料直達全身。他脫下上衣,裏麵黑色的背心被浸出一大塊更深的痕跡。
好熱……
歐楊揚老家在上海,然而北方6月的氣溫並不遜色於南方。他站在土堆上虛目遠望,希望老士官口中接應自己的人與車盡快出現。
兩小時後,日頭正辣的下午1點,一輛綠棚卡車沿著坑坑窪窪的泥地顛簸靠近。歐楊揚熟練地收拾好行李,跳下土堆立正站在卡車駛來的路中央。
“列兵歐楊揚?”司機是個轉誌願兵不久的下士。
“是!”歐楊揚抬手敬禮。接近一年的軍營生活,早就磨掉了他入伍前誰都瞧不起的德性,隻是骨子裏那些爭強好勝不服輸的品性,卻隨著愈來愈辛苦的訓練,變得更加堅定不移。
“上車吧。”下士嘿嘿笑,左手往車後伸出大拇指,大有一種送豬兒上屠宰場的感覺。
歐楊揚摸上卡車屁股,看到另外兩位列兵。那兩人坐在一起正聊著什麼,見他上車,其中一人還敬了個不那麼標準的禮。
一路顛簸,懷著同樣夢想的同齡人很快熟稔起來。原來,先上卡車的兩人來自A集團軍的004師,個頭更高的叫白亦,不正經敬禮的叫秦帆遠,都是北京人。
北方的天地要比南方遼闊得多,卡車在一眼望不到頭的路上顛來倒去。歐楊揚望著天邊泛起的晚霞,自言自語道:“還有多久才到啊?”
“早著呢,我們上車時打聽過了,要先接你,再去B集團軍那邊接人,最後才去咱營地。”秦帆遠從包裏掏出一塊能量棒,“要麼?”
“不用。”歐楊揚擺擺手。他並不餓,累更說不上。他想早點看到傳說中的特種大隊營地,不知道那裏和他待了半年的普通偵察營有什麼區別,裝備是不是會酷很多,住宿條件是不是也會好很多,大隊長是什麼樣子,教官會不會是非常厲害的角色……
這麼一想,他心裏就不免嘮叨起來:B集團軍的真是麻煩,淨耽誤時間!
天黑盡,卡車終於在一個路口停下。想到一定是B集團軍的“烏龜”們到了,歐楊揚便起身離開原來的座位,和白亦、秦帆遠坐在一起。
一陣說話聲後,三名列兵上車,打頭的沉著一張臉往三人處掃過,最後一言不發地坐到歐楊揚方才坐過的位置。後上車的兩人倒是友好很多,一人朝歐楊揚他們笑著點點頭,一人敬了個與秦帆遠如出一轍的歪禮。
歐楊揚一直盯著最先上車的列兵,這人最初投過來的目光讓他相當不舒服,冰冷,看不透,露著狼眼一般的凶光。再者,那家夥坐下後的表情也讓他心裏窩火,一臉嫌惡,好似座位不幹淨一般。
那是我剛才坐過的位置,怎麼會不幹淨?他心裏犯著嘀咕。
“你擠我幹嘛?”正待歐楊揚暗自吐槽時,對麵一名列兵喊道。
“往外邊挪挪,我這座位是濕的,還一股子熱。”那令歐楊揚不舒服的列兵皺眉,“譚舸,你也動一動啊!”
“又濕又熱,屎?”被叫做譚舸的列兵問道。
“歐楊揚,那不是你坐的嗎?”白亦吊著嗓子幸災樂禍,“有屎?”
“歐楊揚,你拉屎了才來挨著我坐?”秦帆遠表情誇張地往白亦身邊擠。
歐楊揚麵色難看地站起來,他天生愛出汗,才換了一會兒位置,上麵便又是一層汗水。那坐在他之前位置上的列兵盯著他,嘴角扯出一個嫌棄的幅度。
“你什麼意思!”歐楊揚兩步跨到那列兵麵前,他站著,對方坐著,高度差足夠讓他獲得氣勢上的優勢。
“坐髒了座位,就要擦幹淨,你們A集團軍這點禮數都沒教過你?”和歐楊揚對上的列兵還沒說完,手臂就被身邊的同伴狠狠捏了一把,他吃痛地瞪對方:“尚筱飛你幹嘛!”
“這個人腦子有病哈,大家都是去集訓的兄弟,別生氣別生氣!”打圓場的列兵擠在劍拔弩張的二人中,一條腿還悄悄踢了最邊上的譚舸一腳,“先認識認識一下,我叫尚筱飛,昆明來的,這個叫尹天,我發小,脾氣不好,別跟他一般見識。”
“譚舸,老家廣州,筱飛說得對,這家夥脾氣就這樣,哈哈哈。”譚舸也站了起來,摘下帽子算是致意。
“滾!”尹****尚筱飛和譚舸瞪眼。
白亦一手搭在歐楊揚的肩上,食指戳他的臉:“這貨,歐楊揚,大老遠從上海跑來的。我白亦,那個是秦帆遠,我倆家都在北京。”
“好了好了,大家都認識了,你還氣啥?”秦帆遠拉了歐楊揚一把,又轉身和尚筱飛閑侃:“你們怎麼都跑這麼遠參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