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華章敵不過繡口吞吐(1 / 1)

“師傅,師傅,咱們這又是去哪兒啊?”稚嫩的童音裏挾帶了些許的抱怨與不樂意。

“小曲兒,別鬧,再過會兒咱們就進城了。”低沉的聲音聽起來中氣十足,但是聽著如春風拂麵,格外的舒服。

“本來就是,你看柳姨每天對咱們可好,咱們幹嘛還要到處流浪啊。“那童聲似是還不罷休,追問了起‘來,言語裏頗有些對前些日子的無限懷念,幽怨之態溢於言表。

“小娃娃不懂,師傅這就給你上一課。咱們說書人自己不能有故事,不然就說不好故事。”那沉沉的嗓音隨著漫天的黃沙粒飄散,言語裏也盡是些讀書人說不得道不明的姿態,聽的小娃娃一陣發酸。

漫天風沙中,一高一矮的身影在夕陽欲頹下趕著一匹瘦馬向下一站走去。

日暮時分,城門將掩,黃沙裏緊趕慢趕地跑出了一個身著玄衣的男子,年近三十,劍眉飛斜,星眸炯炯,嘴角卻是掛著絲若有似無的笑,腰間別了把折扇,隻是鬢角上滿是沙礫,倒顯得略微狼狽。他身旁跟了個唇紅齒白的黃發小兒,發髻紮成一個小球,跑起來就像是皮球在腦袋上蹦躂,倒也是頗有些伶俐味道。這小孩兒牽著匹骨瘦嶙峋的黑馬,走得倒也不吃力,黑馬的馬背上放了兩壺酒壇,不消走近都能聞到一股濃烈的酒香味,甚是醉人。

“師傅!咱們得快些了!這城門都快關上了,趕不上咱們今晚就得在這黃沙中過夜了。”那小孩兒看著這城門快要關上了,不由出聲嚷道,言語裏盡是對師傅趕路拖遝的不滿。

那玄衣男子聞言,也不惱,歎了口氣道,“你這小曲兒學說書不好好學,偏偏這急性子和你柳姨學得最快。我快了,你可千萬別跟不上。”說罷,足下一蹬,吳袖當風,倏忽間便到了城門處。他抬眼看了看小孩兒,嘴角帶了絲微笑。

那被喚做小曲兒的小孩兒見狀,生氣地直跺腳,撓了撓小球般的頭發,轉過身上了身旁的小黑馬,拍了拍馬屁股,惡狠狠道,“小黑,咱可千萬別讓師傅看扁了,好好跑一個。”說罷,夾了夾馬身。

小黑馬聞言,也是雄軀一震,蹬了蹬馬蹄,準備向前衝去。奈何,廉頗老矣,那速度比起小曲兒走步也是快不了多少。小曲兒歎了口氣,也是沒法,隻得低頭喪氣地駕著小黑趕路。

好在也是在城門將閉前進了城,小曲兒也是鬆了口氣,但反觀師傅倒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太愛裝了,小曲兒見狀,暗暗腹誹,轉過身去就是一個大大的白眼。

那玄衣男子,名為淩辰,是全大陸有名的說書先生。

帝都城裏曾有過洛陽紙貴,華章萬篇敵不過淩辰繡口吞吐。帝都城裏曾為其刮起過一陣聽書狂潮。當時帝都城裏千百家酒樓爭相聘請淩辰為說書客卿,長期在自家酒樓裏說書。彼時身價直逼十萬兩銀子一場,但還是被閑雲野鶴的淩辰給拒絕了。就像是季風過境,雖風靡萬千,卻不恒久。據說聽過他說書的人,三月可不識肉滋味。而他是那狂放散漫慣了的性子,山海之大,天地為家,可能才是這個仙鶴說書人的歸宿。既然腹有詩書氣,空得一副好皮囊,自是帝都城裏的姑娘爭相追逐的對象。風流,但是不倜儻,一直是淩辰自謂。

而小曲兒這些年跟著這個師傅東奔西走,也是有些不清楚。師傅平日裏也就隻是抱著酒壇子喝喝酒,坐在院子裏吹吹風,頂多曬曬月亮,偶爾和幾個姨們聊聊天,談天說地,哪裏去聽聞那麼多奇聞異事。而且,常常是遠在千裏發生的事情,也許帝都裏的消息都還沒有到,師傅就已經先人一步地說了出來。每每念及此,小曲兒都會不解的去問師傅,但是總是隻能看到師傅一臉故作高深的表情,搖頭晃耳道,不可說,不可說。小曲兒每逢此時都分外崩潰,因而此後也就再也沒有問過關於這方麵的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