蘸著墨水半幹的筆尖擦過額頭,唰地在臉上擦出兩指寬的墨痕,墨跡下隱隱有血絲冒出。杭離臉色卻比一團滲著血絲的墨團還難看,袖子下的雙手緊緊攥著。
“你還愣著幹什麼!滾!給我滾得遠遠的!”老王爺暴怒大喊,二門外的小廝不約而同地揉揉耳朵,目光悄悄地探頭向書房瞟來。
老王爺暴怒,跳起來推開杭震要去拿近一尺長的鎮紙。
杭震急忙抱住嶺南王,一邊勸著一邊衝杭離喊道:“三弟你快走吧,父王在氣頭上,你說什麼也沒用!”
“二哥……”
“大杖則走懂不懂!”
杭離眼底閃過一絲暗芒,輕輕點點頭,起身大步離開。餘下杭震安撫暴怒的老王爺。
杭離滾了,真的滾了。正如嶺南王所說,滾的遠遠的。
杭離受到了皇帝的特別接見與嘉獎,大寧皇帝高度評價了杭離剛正不阿、正直無畏的品格氣概,表示大寧王朝需要的就是這樣的勇士義士,希望有越來越多的“杭離”出現,號召百姓、官員們積極向杭離學習……
接著皇帝陛下在談話中了解到,杭離曾有意從軍。皇帝陛下十分欣慰,皇帝陛下十分感慨地說:“現在願意從底層做起的世家子弟越來越少了……”臨別前,皇帝陛下特意囑咐了隨從太監,一定要切實落實好杭離文職轉軍職的工作……
親切友好的談話結束後,勇士義士的杭離很納悶,他什麼時候告訴皇帝陛下他有意從軍了?
但是,這個問題,是需要大家意會的。
在皇帝和某些人的特意關照下,杭離升級調任,文職轉軍職,任央中軍駐順昌府防禦營七品武義郎。各方麵的批文下的飛快,所有綠色通道大敞,好像在送一尊瘟神似的……
杭離被遠遠地踢出了京城的權力中心,臨走的那天隻有吳玉藻等幾位年輕的清流之臣送行。
柳老太傅似乎是打算放手到底,對杭離經曆的風波不聞不問。甚至連杭離因此遠遠被排擠到了順昌府,也無動於衷,連派個人來送行一下意思意思,也沒有。
長亭,古道,夕陽西下,芳草連天。一壺清酒,幾盞淺杯。人影在橘紅的餘暉下被拉得長長的,衣袍被蕭瑟的秋風吹起,微微飄揚,無限蕭索……
失敗了?結束了?
不不不,開始,一切僅僅隻是一個開始。
杭離的離開並不是結束,而是新一輪鬥爭的開始。因為,在他離開的當晚,嶺南杜氏新一輩的年輕人,紛紛快馬加鞭,趕赴到了京城。
除了還在尋找杜珃的四少爺杜璣,其餘的幾位少爺,大少爺杜瑀、二少爺杜玠、五少爺杜玬、七少爺杜琅紛紛趕赴京城。寂靜的深夜裏,一聲聲駿馬的長嘶響徹一座不起眼的小客棧之外,燈火明滅,人影晃動,似乎風聲也在這一夜裏壓抑著緊了起來。
安國公府的人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因為傳旨的太監沒攔住田老大最後的一聲求饒的指證,讓宣化廣場萬名百姓聽了個清楚。一時間所有的屎盆子全扣到了安國公府的頭上,鋪天蓋地的罵聲裹挾著滔天的民憤而來,此外還要應對來自清流一黨與禦史們的輪番彈劾。雖然皇帝未在朝堂上對此有何明麵上的表示,大多數世家表麵上也不約而同地選擇了間歇性失聰,但是禦史台與大理寺卻已聯合對安國公彈劾平王豢養私軍一事展開了秘密的複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