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12、13,4月18~19日,晴轉中雨
記得有一次登山,遠遠地看見一個又粗又長的包詭異地向山頂移動。走近一看,原來是一個老外。隻見他低著頭,全身緊繃,連脖頸都要承受住一部分重量,雙手緊靠在肩上撐住包帶,臂上青筋暴露;就這樣,每上一級台階,仍需要花大約5~10秒的時間停頓調整。這個場景至今仍刻在我的腦海,衝擊力超強。我仿佛能看到他每前進一步時緊頂上牙膛的舌頭從紅色變成白色、被壓得結結實實擠在一起的腰部脊椎骨隨時瀕臨錯位……
回家以後,我特意針對這一印象對背包旅遊作了自己的剖析:
這的確可以磨煉意誌,挑戰極限。但是對心肝脾肺腎不好,對胳膊腿兒也不太好;遠行不輕載是至理名言,可加上帳篷、睡袋、食物也用不了那麼大包,如果是為了定居山頂,那麼一包又遠遠不夠;大哥,沿途也有諸多美景不比山頂遜色,看您那頭都抬不起來的架勢,想必錯過的比得到的更多吧。
綜上所述,我暗暗對自己說:咱不是那種單純登山的人,也沒那麼強的體力、毅力和供血能力,以後絕幹不出這麼牛的事兒。
我的的確確是這麼想的,但卻依然少根筋地幹了自己不認同的事兒——我們當初不知誰提出並兩票通過決定:背著帳篷、睡袋、防潮墊、相機、三腳架、衣服、食物、水等登泰山。
於是,琳的負重是:一個鼓鼓囊囊的背包(睡衣、衝鋒褲、抓絨等),用捆綁帶綁在背包上的睡袋、帳篷、防潮墊,身前挎相機包,手提裝有礦泉水和各式食品的塑料袋。我的負重是:一個鼓鼓囊囊的背包(相機、雨披、傘、燈、電筒、電棍等各式用具),用捆綁帶綁在背包上的睡袋、三腳架,手提裝有水和各式食品的塑料袋,整個包特別寬,以至於上公交時差點兒卡在投幣箱與扶手之間過不去。
俗話說,沒有金剛鑽別攬瓷器活兒。從來就沒有負重登山經驗的我們,很快嚐到了苦頭。
還在岱廟(離住的地方搭公交也就10分鍾)時已疲憊不堪,哪還有力氣看什麼古跡,於是走馬觀花地在碑與碑、殿與殿之間迅速穿行,頻率最高的動作是“坐”:“坐”到碑墩上、“坐”到基台上、“坐”到放生池邊、“坐”到石椅上……我抬起相機對向琳,她笑著,但笑得很勉強。
出了岱廟,我們毅然決然地找到距離最近的一家郵局,把睡袋、帳篷燈、衝鋒衣和衝鋒褲一股腦兒塞進一個大包,毫不猶豫地甩給坐在秤後麵的小夥兒。從郵局出來,那叫一個身輕如燕,天空突然變得異常透亮,笑容突然燦爛自然。可惜了剛才的岱廟風光,都沒怎麼認真看。自此,我更加堅信自己絕對不適合負重旅行的評價是正確的。可是,凡事還是得講究點兒度(重點)。
吃到甜頭的我們決定把革命進行到底,走到泰山腳下時,又開始計較肩上的重量。唉,包裏最沉的好像是雨披,幹脆寄存了吧,反正天氣這麼晴朗。我們的超防風、防雨的自行車雨披就此花10元錢放在了泰山腳下一家賣旅遊紀念品的小店裏。
按計劃,我們打算傍晚時進山門,來個夜中登泰山,然後到玉皇頂搭帳篷睡覺,第二天早起看日出,下山時觀賞沿途的風景。多好的安排啊!一路欣喜若狂,登上十八盤,經過南天門,穿過天街直抵玉皇頂。我們發現,還是來晚了,好的位置早被別家帳篷占據,於是尋了個頭上沒遮擋但好歹避風的地方,我們第一次撐開帳篷,把租來的4件軍大衣放在裏麵鋪成床。即便這時已下起雨來,我仍認為之前的各種抉擇還是正確的:就算沒把睡袋寄走,目前情況下我們也是絕對不舍得用的。懷揣著雨過天晴後霧裏看日的期待,我們鑽進帳篷,沉沉入睡,一覺醒來已是第二天。天越來越亮,帳篷外麵的人聲也漸漸大起來,雨仍舊淅淅瀝瀝。5點、6點、7點、8點,隨著時間一個鍾點一個鍾點地流逝,這雨依然沒有停的意思,而我們等雨停的信念也漸漸崩離。先把帳篷收起來吧——猛地想起,雨披啊,我們的雨披啊,我們的超防水、超寬敞的雨披啊,就因為貪圖那麼一點點有限的輕巧,在最需要的時候居然被我們拋棄了。結局是:悲催地花錢買了兩個垃圾袋麵料的雨衣,套在身上收拾帳篷下山。
至此,我調整了對“負重”的界定,凡事量力而為,力不能及時,別勉強;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決不能放棄。對待旅遊是這樣,對待人生也是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