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83,6月28日,晴
烏鎮,河流衝積平原,沼多淤積土,故地脈隆起高於四曠,色深而肥沃,遂有烏墩之名……
關於她的得名,有很多解釋,置身於狹長的東柵街道,我倒更願意把這名字與周圍的建築聯係起來。烏木構築的牆、烏木打造的門、烏木雕琢的窗、烏木拚砌的樓板。一個“烏”字,將這小街的古樸雅致詮釋得淋漓盡致,誰還管得著去考證到底是哪朝哪代的鼓包。
我們的行進,根據前後旅行團的速度調整腳步。若看到前麵有個團,便慢慢踱步,避免與他們撞在一起;若是後麵有團緊跟著過來,就小跑著與他們拉開距離;實在被前後夾擊時,我們就想,反正今天就逛這一個景點,幹脆磨磨蹭蹭地等他們都過去後再“獨自”享受無人時街道的沉靜。
街上各家各戶的正門都有道半截的小柵欄門,據說是用來阻擋小孩子私自外出的。這一設計甚是有趣,阻隔了內室與街道的同時,還保證了屋內的通風采光。放到現在,這劃界作用就更加顯著——主人家一般都會忽略來來往往的參觀者,不管屋裏有人沒人都大敞著門。必然會有好奇的遊人禁不住要窺探一下,生活在裏邊的是怎樣的人家?他們的家是怎樣的擺設?有這半截的小門一擋,最多也就探頭看看,一定不會有人無禮闖進去了。
在一段微微有個小拐彎的街道上,就剩了老羅和我兩個人。我們仔細地欣賞著周圍的建築,貪婪地從各個角度抓拍。突然,身側那道門裏發出兩聲咳嗽。循聲望去,半截門內,一位瘦小的老太,佝僂著腰背,顫顫巍巍地拎起四方木桌腳邊的水壺,往桌子上一個盛著點兒米飯的小碗裏倒開水。街道很安靜,就像壓根兒沒來過那些旅行團,隻剩下老太放下水壺時與地板的碰撞聲,以及她喃喃自語的喘息聲。
這種處於鬧市但儼然與世隔絕的狀態,引得我們更加好奇當地人的生活。
站在河邊向對岸觀望。
對麵有戶人家的陽台,掛著洗幹淨的衣服,老頭穩坐,老伴兒彎腰抄著水給他洗腳,舉手投足安詳得似乎世界就剩了他倆,再沒有其他的幹擾。
對麵有戶人家的樓梯,從屋子裏延伸到水邊。拿著拖把的女人,站在樓梯上,在河裏搗洗著。河水輕柔地流淌,洗淨了拖把上的汙垢,她提起來,抵在樓梯上擰幹水,返身進屋,完全無視對岸無數凝視的目光。
有擦身而過的遊人鄙夷:為何還在河裏清洗,難怪河水並不清澈!我想:他們世世代代伴著這條河生長,豈能因為這些外來人的侵入而改變原有的生活方式,那樣的自然才是應該有的模樣。
對麵有戶人家的窗,用竹竿支起的窗板下麵,各種花草植物枝繁葉茂地從窗楞處探出來。窗內坐著幾個中年男女,神情專注地打著麻將。河對岸柳樹上的蟬一刻不停地鳴叫,和著他們“啪啪”出牌的聲響,那份怡然自得讓人羨慕得無以複加。
到底是怎樣的文化內涵,才能如此完整地保持原生態的生活?盡管每天成千上萬的遊人來來往往,這鎮裏的居民,就像是不同時空的存在,跨越了記憶之門向我們展現曾經的模樣。這烏鎮東柵獨一無二的風情,讓人沉迷,讓人陶醉。多希望,我倆老時,也能像那對老夫妻一樣,互相陪伴著,盡情地享受桃源般的與世無爭。
午後,東市河邊的美人靠處,十幾個烏鎮老人連成排地搖著扇子閑坐,在這兒聊天、納涼。遊人總是忍不住挨著他們坐坐,隻要坐一小會兒就很滿足;似乎在那坐一會兒,就可以感染到那種安逸和超然;也似乎隻有這樣,才能略微觸碰到烏鎮的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