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90~92,7月5~7日,亦晴亦霧亦雨
再見“采藥老人”,依然是記憶中的形態,隻是“背筐”中的“草藥”變長了許多。
登黃山前,難得我做主製定了路線:就從後山上,平緩省力,景致不多,也不會錯過什麼;旅館就選曾經住過的北海的那家(假如那破敗的旅館還存在的話);下山一定要走鯽魚背等等。事實上,我也不過是第二次上黃山,但卻擺出一副很有經驗的架勢,讓老羅對此不敢有半點兒質疑。然而,等到了“采藥老人”處,才發覺自己這樣安排其實還有別的緣由。我站在4年前第一次登黃山時的位置留影,回想當年的少女是何等意氣風發而又多愁善感,如今我的身旁伴著新婚丈夫,早已不複當年的衝動和憂傷,不變的是依然被觸動心弦,如孩童般欣喜若狂。複製完全一樣的路線,隻因為希望老羅也能看到曾經感動我的一切。
第二天一大早去看“猴子觀海”,又和當年一樣——霧靄茫茫。
麵朝“猴子觀海”的方向,找了個好位置坐下,把相機擺好角度,卻隻能看到無盡的白色。盡管心中滿是失落,但又怎奈何得了這個季節裏黃山的霧。4年前隻瞄到一眼的“猴子”,依然無緣得見。陸續上來的遊人看到這般情景,都悵然而去。我也糾結著要不要就此放棄,腳卻始終不願挪動。老羅什麼也不說,陪我一起看著那個方向發呆。
忽然一陣疾風吹過,將霧扯開了一個口子,“猴子”就這樣赫然出現在眼前。佝僂的身形,遠望的姿態,不甚清晰卻更顯神秘逼真。隨著霧氣在瞬間重新合攏,“猴子”再次消失無蹤,但這驚鴻一瞥讓我們更加不舍得就此離開。
風刮得越發猛起來,使勁地撕扯著霧靄,周遭的景致在虛實中變幻莫測。感覺前方一片坦途,走近卻冒出巨石;明明看見清涼台處有一位白衣女子,可過去了卻空無一人。那隻“猴子”在霧中時隱時現,幽靜滄桑又安詳內斂,我們急躁的心情也隨之平和了下來,靠在一起等待霧開的刹那,漸漸地忘了時間。
不知過了多久,霧慢慢地散開,順著“猴子”望去的方向,我們竟然真的看到了“海”——黃山雲海。瞬息萬變的海麵上泛著斑斕的波紋,猴子的背影和遠望的形態似乎充滿了渴望和期待,似乎有什麼人將為他從海上而來,然而等了千年,眺望了千年,那人也未曾出現。
老羅興奮難當,用蹩腳的英語衝旁邊的老外直喊:“Look at that!Look at that!”看著他的表情,我知道剛剛所有的等待都是值得的。原來在黃山,等待也成了一種美。追求那美的瞬間,期盼幻化的至高境界,有時,唯有耐心地等待。
從“猴子觀海”的地方下來,大霧依然濃厚。距離早上出門已過了3個多小時,計劃中的行程卻才剛剛開始。然而在霧中,我們辨不清前進的方向,腳下的石階路也短短地消失在十幾步外。人們說話的聲音,時不時地從各個方向飄過來,聽著很近,卻不見身影,感覺遙不可及。
算了,幹脆不再考慮計劃路線,就這樣跟著腳下的小路走下去,走到哪裏算哪裏,反正有他陪著。
有了等待“猴子觀海”的經驗,麵對被濃霧遮掩的飛來石時,我們不再著急,而是找了一處絕佳的觀景位置,緊挨著坐下來。正想著這頑石會不會賞臉露上一麵,一陣旋風從穀底翻上來,不偏不倚卷開個裂口,飛來石如黛玉般羞澀地露出半個身子;更妙的是,旁邊一座平時不起眼的小山,也湊趣地露出山尖,支著棵精致的鬆樹,霧靄掩映石態,奇美絕倫。我倆霎時興奮起來,邊驚呼,邊舉起相機拍照;隨著霧重新凝聚,“黛玉”再次遁於無形,我們倆也複歸平靜,等著她再次出現的一刻。不知何時,身邊多了一對情侶,看了我們的照片,羨慕至極,也停下來守候。我們把好位置讓給他倆,重新上路。走出幾步,回頭觀瞧,他倆手拉手緊靠在一起,癡癡地盯著飛來石的方向,忽然風吹霧散,那倆人開始活躍,手忙腳亂拍照的樣子讓人忍俊不禁,正打算讓老羅也看,卻突然想起,大約剛剛,在其他遊人的眼裏,我倆也是那副傻傻的樣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