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138,8月22日,晴
“勝利在望”時,究竟是喜悅多一些,還是感傷多一些?
在龍裏的晚上,我倆心情放鬆到極點,奢侈地住進一家高檔賓館,把“紅巧兒”和“藍靛殼”連同行李安置在店家的小倉庫裏,買了炒飯和西瓜,邊看著電視享用美食,邊興致勃勃地討論最後這一天的騎行。曆時138天的騎行生活即將告一段落,到達終點時該是怎樣的欣喜若狂。
明天,我們會直接騎車奔向火車站探路,並在附近找賓館入住,然後,收拾好最後三天遊覽的必需品,再第一時間將那幾十公斤的行李和自行車一起托運走。
明天以後,至少有陣子不用5點鍾閉著眼睛掙紮起床。
明天以後,不用看著推了一段又一段還不依不饒擺在眼前的35度陡坡腿肚發軟、眼腦發脹,仍要硬著頭皮繃住腳尖繼續往上蹬。
明天以後,不用一身臭汗精疲力竭還得穿街過巷尋覓便宜又幹淨的棲居之所,更不用在上床前急切地計算還剩幾天的“磨難”。
明天以後,背包會輕巧異常,我可以優雅地打著太陽傘,看到好吃的吃點兒,看到好玩的玩會兒,走不動,那就不走了……
這麼幸福地憧憬著,我們香甜地進入夢鄉。醒來,又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好天氣。輕車熟路地收拾行裝趕赴貴陽,難以抑製地情緒高漲。
路上照常爬坡下坡。不料,一根小拇指粗細的巨大鐵釘紮進了“藍靛殼”的後胎,我們被迫停在一個小山包邊的垃圾堆旁,邊補胎邊調侃這僅剩的一條完好車胎,最終還是“晚節不保”。回憶這一路上大大小小的補胎經曆,我心裏泛起一絲說不清楚的空落感。
經過盤江時,路邊一排排的狗肉館向過路人彰顯著當地特色。裏麵坐滿了各色男女,門口停滿了大小車輛,紅火異常。在這熱鬧的道旁,有一條瘦骨嶙峋的老狗,身下掛著兩排碩大但幹癟的乳房,伴著她緩緩的踱步煞有頻率地左右甩晃。我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這條滄桑的母狗,居然不自覺地想:她生的小狗們會不會進了哪家館子的熱鍋?竟生出一種莫名的心酸。
翻過一個山頂後,路變成了持續平緩的下坡,越來越好走。可心情仿佛也順著下坡漸漸滑向落寞。車輪自覺地轉動著,“紅巧兒”那令人目眩的深紅色車架,平日早已經熟視無睹,此刻卻比湛藍的天空和潔白的雲朵更吸引我的注目。
我們的騎行就這樣結束了嗎?
我盯著“紅巧兒”的前輪,它看起來還是非常健碩,平穩地前進著。誰會想到,這一路上它給我們帶來了多少麻煩:歪斜的車架,易爆的車胎,還有不靈敏的車閘……可我還是很喜歡它,紅黑相間的車體,漂亮極了。旁邊的“藍靛殼”也是,幾乎從未停止過添亂。我們多少次無奈地憤恨坐騎的質量,多少次負氣地說“換了算了”;高興時,它們叫“紅巧兒”“藍靛殼”,不高興時,是破車爛車。然而,一路上,我們對它們嗬護備至,而它們馱我們走過萬裏路、行過千座山,朝夕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