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夫人的客廳麵積很大,室內各個裝飾華麗的房間都有不同功能,每個空間都被打通並連接在一起。主入口的翼廊展示了超越普通城堡的層高,通向上層樓麵的雙旋梯同樣也在這裏,為此二層的木梁結構被除去了一部分,留下可見的灰藍色拱頂。客廳橡木色護牆板搭配薄荷綠的馬賽克地磚,推開彩色鑲嵌玻璃窗,周圍是成片落葉喬木和溪流,美麗的花園簇擁著整座別墅,仿佛都能感受到,清朗的自然氣息與室內摩登元素的強烈對比。
自從伯爵搬去南宮燕那裏以後,侯爵夫人每晚輾轉反側,盡管昨天沒有睡好,她還是開始了新的一天。
除開來訪的徐甲以外,整個上午客廳裏沒有其他人,她們兩人巧妙地隱藏在用餐區的提花青銅暗門後,正在小聲談論什麼事,陽光在銀杏紋深咖大理石桌台投射出一片陰影,二人望見身著金縷舞衣的婢女手捧銀簋魚貫而入,遂停止了談話。
金銀器皿裏盛的是午餐,牛蒡拌洋薊、九層塔菊芋羹、婆羅門參配魺魚,佐餐的是花旗鬆子酒,然而丁嘉和徐甲看著菜肴,並沒有提筷的意思。
確定沒有人在場後,徐甲手持甜酒,立刻起身急忙攏向丁夫人,繼續剛才的話題,“您就說您喜不喜歡吧,我的好夫人,”她拉起伯爵夫人的手說道,把一隻鑲滿紅藍寶石與碎鑽的金絲雀發簪,壓平在她柔軟的黑發裏,寶石上的細小點翠將金線環抱,果真生動再現羽毛的機理。
“我喜歡,”丁夫人淺淺一笑,應了聲。
“那麼它歸您了,”徐甲像是事先排練好的親吻了她,“這件珠寶是花都的公子昭交由我送給您的,”丁嘉突然聽到公子昭這個名字,圓而厚實的臉盤,不禁打了個寒噤,笑容陡然頓住,這叫徐甲有些不知所措。
“他有何貴幹呢?我們曆來與花都沒有什麼交際呀,”她低聲呢喃著。
“無非是想贏得您和爵爺的好感吧!我這邊有可靠消息,秋季召開的樞密院會議即將討論帝國皇帝的繼承者問題,現在或是到了所要選擇的兩個繼承人,琅琊王還是吉娜卡公主,中間選中一個,孀居的皇後非常關心這件事,你曉得,殿下很寵愛她的兄弟琅琊王。而吉娜卡公主可以說跟她沒有任何關聯,如果公主在樞密院當選的話,那真是令人沮喪的事情!結果公子昭,作為皇後殿下最忠實的朋友、始終隱伏在她身後的大都督,一個閃電般的、讓人敬畏的伯爵,我向您保證,我們這些年輕人之所以這麼出眾,是因為我們從來不依賴空想和負麵的感情,我們總是靠理智和冷靜的頭腦。當然也要提防那些渾水摸魚的人,聰明人把水攪混,為了讓其看上去更深。但我們得知道,誰有能力主宰帝國的未來,才能保住如今的權勢,豈不是這樣?”
“哎,恐怕這些我隻能依從伯爵,免得家裏再出另外的亂子。謝謝你,我最可信賴的朋友,你應該知道,最近發生了件讓我痛苦萬分的事,請你原諒我,雖然我這可憐的女人比你剛來時心情舒緩,可還是心緒紊亂,哎,此時此刻我的慎兒在哪裏呢?我的天使!誰能發善心,讓我能夠見到他。”
丁嘉渾身哆嗦,滿頭烏發就像一條銀絲巾,有著自然散亂的卷度。她的上衣是件白底印花的絲質長袍,從左肩到胸前處束了蠟燈紅的鬥篷,胸口藏在呢絨滾邊裏看不清,這樣有點像修道院裏的嬤嬤。她耳垂戴了對翡冷翠的黑珍珠耳環,脖子上的飾品使她優美的頸部顯得更長,而有著這樣微卷劉海的美人,你也無法再尋到第二個。
徐甲東張西望,仿佛對伯爵家一切都充滿了好奇,隻聽見他鎳製鞋跟與地麵接觸發出突兀的、嗒嗒的節奏。“哦!子爵怎麼樣,最近他總不露麵,心情不大好的樣子!”
“我的心肝寶貝!”丁嘉喊著。
徐甲坐在她身邊,斑斕的眼睛探詢地看著伯爵夫人,她臉色刹白,純良無害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可是,請您寬恕,我倒認為,您也應該找機會關心下子爵的婚姻大事,他可是多麼好的軍官!隻是不會掩飾自己的真情。”
“是啊,直性子人兒,他的脾氣就像我呀。將來柴氏多一個女兒,唐家又有個兒子,唐鶯也是可愛的,而且愛情讓她長得更俊俏了。”
“呃,現在說還是太早哦?”徐甲自問道。
“怎麼太早啊,我十六七歲不就是伯爵夫人了嗎?”聽她這麼說,丁嘉完全出乎她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