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春後,天氣暖和起來,街上的積雪漸漸化了,倒把路麵弄得泥濘不堪,府尹玉恒覺得這實在太難看,就組織了一大幫平民將路麵打掃幹淨,一個錢沒付,不過倒是提供了兩頓不算太稀的粥水。
隨著市容日益整潔,城內來往的人也多起來。府衙今年春天開始重新劃分城內專門的活動場所,比如在各城區分別規定哪裏可以開辟市場,買賣貨物,哪裏可以給賣藝的人擺攤和居住,哪裏專門處理煤炭、垃圾、糞水之類的東西,等等。城外的馬車一概不許進城,一律停在各城門口旁邊專門建起來的看管處,每停兩個時辰就要交十個錢,不過有專人負責照看馬匹。進城以後,城門內也停了二三十輛加裝了長板的大馬車,分別掛著一到六的號牌,每隔兩刻鍾就開出一輛,上車的人每人兩文錢。這些馬車分為六條線路,途經城內各處衙門、各大市場、名勝熱點、鬧市街道、居民聚居區等人們去得多的地方。
經過一段適應期後,這些措施還是基本得到了城內外百姓的認可,隻是有的人認為馬車看管費太貴了些,而且不許馬車進城的做法給百姓帶來不便,又質疑府衙是趁機斂財。但玉恒和屬下官員又推出了一係列扶貧救弱的措施,讓這些人不好再說嘴。
冬天時開放給乞丐入住的那些無主破屋,繼續開放給他們住,衙門不收他們錢,但要求他們維持房屋穩固和清潔。同時以每人一把大掃把和每人每天兩隻饅頭一碗稀粥的代價,換取這些人清掃大街小巷的路麵。這樣一來,乞丐們不會餓死,又不會因為無事可做而躺在路邊影響市容。對於一般的平民,則是維持著每旬逢三的義診日。
府尹玉恒因為政績卓越而再度受到吏部嘉獎,他走到哪裏,臉上都透露著意氣風發的氣息。他本人也沒想到,原本隻是把公交馬車、乞丐掃街換食物、義診等幾項措施報給了那位陳大人,不料那位大人在回信時列出了那麼多條新政,讓他佩服不已。雖然他隻是聽命行事,卻得到了上頭的嘉獎,而且這份功勞幾乎全是自己的,怎叫他不感激陳大人到十分?他下定決心一定要做出更好的成績,好報答陳大人的知遇之恩。至於那些說閑話的人,不過是妒忌罷了,他才不會管!
上司的決定直接影響到一眾下屬。最近張保回家的時間越發晚了,有幾次甚至到了亥時才回家,他整日忙碌,臉上都瘦了許多。佟氏很心疼,天天變著法兒給他做美味滋補的食物和湯水。因為還要忙著操持家務,就索性把小桃小梅和馬三兒的婚事,全都交給了二嫫。
小桃還是那副整日東拉西扯打聽八卦的樣子,雖說快要出嫁,她行事也穩重了些,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不,上次在街上遇到的那個姓蘇的書生,到底是被什麼事給拉走了,這個謎經過小桃從多方打聽到的消息,再加上香兒親自從她住在附近的親戚那裏得到確認,終於解開了。
床上堆滿了紅色的棉布和廉價的綢緞,還有三四個針線籮,小梅小桃分坐在床的兩邊,手裏拿著未完成的嫁衣正在做,對門的香兒也來幫手,扯了條紅繩纏著一隻新竹籃。這是婚禮那天裝喜餅用的。淑寧就坐在床上看小梅的針線,手裏也拿著個荷包在繡。
小桃繪聲繪色地說著打聽到的消息,香兒時不時地在一旁補充完善。
小桃:“原來上次那個書生,長得挺好看那個,叫蘇什麼達,跟幾個窮秀才一起在南巷恁了間房子住,聽說學問很大,周圍的人遇到事都找他幫忙的。上回叫走他的,是個屠戶,出事的人,好像……好像是……”
香兒:“是個廚子,胖乎乎的。”
小桃:“是了,沒錯,是個廚子。這個廚子本來要去上工,誰知突然鬧起了肚子,他老板不許他拉在店裏,他隻好到朋友家中借了個鐵桶,就坐在上麵拉了,誰知……嘻嘻……”
淑寧:“誰知怎樣?你倒是說呀?”
香兒:“嘻……誰知他拉完以後,那桶就粘在他身上了,怎麼使勁都弄不下來!嘻嘻……”
小梅:“這是什麼鬼話?”
小桃:“那個廚子急得不行,卻怎麼弄都沒法把桶弄下來,一急,就厥過去了,他老婆孩子都嚇壞了。後來那位蘇先生去看了他這情形,隻叫人把他放在地上,然後找鐵匠要了把尖刀,使勁地刺穿了桶底,那桶就掉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