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金色的陽光灑在布滿碎石子的落上,一道被拉長的影子,斜斜的映照在路上,手上提著一個大大的書箱,肩膀微微有些傾斜,可以看出箱子似乎有些重量。
並不怎麼寬闊的路上一個人也沒有,杜修文的腳步有些急促,慢慢的向一條小巷子裏走去,身影也漸漸的消失了。
良久,杜修文走到一處院子前,停住腳步,伸出手,頓了頓,敲了敲已經已經有些破敗的大門,門上的圖案和漆已經被磨光了顏色,隻剩下一點點模糊的痕跡。
咚咚咚地敲門聲響起,院子裏有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放下手中的衣服,快步跑過去開門,在見到門外的人的時候,眼裏升起一抹欣喜,手在兩側擦了擦,才開口道:“二哥,你回來了?我幫你拿箱子。”說完伸手去拿男子手中的箱子。
杜修文避讓開來,看見院子中擺放的一大堆的衣服,眼神暗了暗,“小妹,你又幫別人洗衣服了,不是說過不要再接活了,怎麼還在洗?”杜修文的聲音很溫和,也並不嚴厲,甚至能聽的出裏麵的關心和嗬護,但卻讓小茹紅了眼眶。
“二哥,我正好有空,而且就幾件衣服,不會有事的。”小茹手足無措的站在那裏,臉上滿是驚慌失措,還有些害怕的神色。
杜修文見狀也不再多說什麼,隻是輕輕拍了拍小茹的頭發,從書箱裏拿出一根紅色的絲帶,交給小茹。
小茹呆愣著,茫然的看著眼前的絲帶,眼裏有抑製不住的渴望,卻不敢伸手去拿,有些結巴的開口道,“二哥,這是給我的?”
“嗯。快收起來,別讓大姐看到。”杜修文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方的很輕,好像怕驚醒了裏麵的人一樣。
小茹把絲帶握在手心,緊緊的拿著,手心裏的紅絲帶,那麼奪目光彩,映照著她麵黃肌瘦的臉上,顯得更加鮮明。興奮的藏在自己的衣服裏,眼裏的欣喜快要溢出來,甚至有淚光閃爍。
杜修文輕輕點頭,然後示意她離開,自己才向正屋裏走去。
比起外麵的院子,裏麵的房間要比外麵的好很多,甚至也不算破敗,裏麵還有一些裝飾。在敲門前,杜修文修長的手指,不經意的捏緊了手中的書箱,關節都泛出青白之色。
咚咚咚,很有節奏的敲門聲再次響起,裏麵的人卻沒有出聲,再次敲了三下,裏麵一個穿著淡紅色細布,頭發上插著一隻鍍銀的發釵,滿臉不耐煩的打開門。
杜修文張了張嘴,想說什麼,還沒來得及,就被一聲聲數落的聲音壓下去了。
“我說二弟,好歹你也是個讀書人,你看看你的樣子,那有點讀書人的樣子,要我說,當初爹娘就不應該花費那麼多錢財供你讀書,你看看大哥,要是早去學個手藝,現在也不會問家裏伸手要錢了,這次回來,恐怕又是要錢的,真不知道爹娘是怎麼想的,花了那麼多錢財,供你讀了個秀才,半點好處都沒有。”杜文蕙說了很長一段話,感覺自己都有點口渴了,杜修文還是站在門口,一句話也沒有回,沉默的站在那裏,臉上被屋簷的陰影遮掩了,看不清楚表情。
杜文蕙看到沒什麼反應的杜修文,大概也覺得沒意思了,然後對著杜修文翻了個白眼,轉身進去喝了一口茶水。
杜修文才得以走進房間,裏麵坐著四個人,杜修文的爹娘,杜尚和黃瑛,都四十多歲的年紀,有一些衰老,頭上有一兩根白發,不過臉色卻不怎麼好,尤其是見到杜修文進來以後,原本端著的茶杯被重重的放在桌子上,聲音巨響,甚至震落了屋頂上的灰塵。
杜修文好像沒有聽到一樣,躬身行禮,“爹,娘,大哥,大姐,我回來了。”
杜修文這個姿勢保持了一段時間,也沒聽到幾人的回應,身形微微顫抖,最後還是杜修文的大哥杜修德看不過去了,走過去讓杜修文站起來。
杜修文麵無表情的站了起來,對著大哥輕輕的點點頭。
“阿文啊,你也考上秀才幾個月了,也教了一些學生,你收的那些束脩呢,都拿出來,我們都是一家人,現在你大姐夫的生意遇到了一點問題,我麼家的錢都借出去了,你給你大姐幫幫忙,等以後他們過好了,你不也就好了。”杜母很自然的說出這句話,還給杜文蕙示意。
杜文蕙當然明白杜母的意思,很快再次站起來,走到杜修文的身邊,把杜修文一直提在手上的箱子奪了過去,一個趔趄,箱子的重量有點讓她吃不消,差點摔倒,瞪了杜修文一眼,粗暴的打開把裏麵的東西全部倒在地上,仔細的在地上找了半天,也隻找到五兩銀子和幾個銅板,不爽的挑挑眉毛,然後一雙小眼睛在杜修文身上掃描了幾遍,才不甘心的坐回去。
因為她知道,杜修文一身洗的已經發白,幾乎快要破碎的長衫裏不可能還有錢,很快把這幾兩銀子收入自己的懷中。“二弟,才這麼一點錢,我跟你說,我家阿財一個月能賺五十兩銀子呢,誰像你一樣沒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