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卓雲突然站定，似乎想起了什麼，“你有茶蘑草？”
“對，十兩銀子！”白衫少年攤開手掌。
“我買了。”蘇卓雲麵露欣喜之色，立刻在白衫少年手中放了一錠銀子。
少年嬉笑著，將一束幹癟的草葉交給蘇卓雲，扛著賣草葬父的竹竿轉身走了。
蘇卓雲一踏進雅閣，迎麵就看到林伊人唇角掛了一絲戲謔。
“茶蘑草是什麼？”林伊人摩挲著茶盞邊緣問。
“我也不知道。”蘇卓雲撩袍而坐，放下茶蘑草，端起案上茶水，一飲而盡。
林伊人斜睨著蘇卓雲，眸中戲謔之味更濃。
“我真不知道。”蘇卓雲解釋道，“這幾日小北身體不適，你也知道，清塵一直把這個弟弟當成寶貝，急得寢食難安，大夫說需要一種叫茶蘑草的草藥做藥引。”
“那適才被她盜走的又是什麼？”林伊人看著蘇卓雲腰間，唇角微勾。
蘇卓雲低頭一看，原本掛在腰間的一塊烏木牌，此刻隻剩下了一截紅繩。
“沒關係，反正是你的東西。”蘇卓雲不以為意，自斟自飲起來。
林伊人聞言，微微一怔。
蘇卓雲灑脫一笑，“你能出席我和清塵的訂親禮，已是給了香雪山莊莫大的麵子，有沒有那請柬牌，你都進得去。”
林伊人淺淺抿了口茶，“聽聞香雪山莊隻邀請了五十位賓客。”
蘇卓雲頷首，“主要是些與古鐧派和香雪山莊有交情的幫派，四大山莊也會來人。”
林伊人道，“那少年既然要盜請柬牌，訂親禮上豈不是會多了不速之客？”
蘇卓雲抬眼掃向窗外，篤定道，“無妨，這天下間能讓香雪山莊亂了陣腳的人恐怕沒幾個，何況有你我二人在。”
林伊人淺笑，“別忘了，來到這香雪裏的不是林伊人，而是沈東籬。”
蘇卓雲豪氣幹雲端起茶盞，“久聞東籬草堂沈堂主大名，我且以茶代酒，先幹為敬。”
落音茶坊中一陣笑聲，將依然帶著些微寒意的早春襯得多了些暖意。
春天的日頭總是分外的短，適才還是斜陽西照，轉眼便夜幕低垂，長生街上的行人少了許多，但精明的生意人依然在店鋪門口，掛起了一個個紅彤彤的大燈籠。
林伊人推辭了蘇卓雲的晚宴之邀，緩步走出落音茶坊，晚風拂過他墨玉般長發，卷起長袍一角，翩然間帶著清逸，讓隆興成衣鋪的老板娘眼前一亮。
“這位公子，今日鋪裏剛從筱安城進了新衣，要不要進來看一看？”成衣鋪老板娘甜膩的笑容裏，挾裹著一股街市婦人常用的香粉味，朝林伊人席卷而來。
林伊人微微蹙眉，後退半步。
祁境快步上前，用刀鞘架住了老板娘白嫩光滑的手指。
老板娘指尖瞬間傳來一絲刺痛，仿佛鋒銳冰棱鑽入四肢百骸，頓時驚叫一聲，縮回了手。
“祁境。”林伊人擺擺手，注視著成衣鋪大門。
一個清靈俊俏的白衫少年堪堪邁過門檻，走入了鋪子裏。
老板娘見祁境收起刀鞘，驚懼地折回了店鋪。
“第四次。”林伊人似笑非笑，緩步踱進了成衣鋪。
隆興成衣鋪裏寬敞明亮，男子的衣衫並不多，隻占據了鋪內一角，女子的衣裙或平鋪在幹淨的案幾上，或垂掛在木製的橫架上，翠袖紅裙，色彩繽紛，靠近橫架的矮櫃上，還放置了一些妝匣，裏麵都是發簪、耳墜、手鐲和珠花，看上去琳琅滿目，熠熠生輝。
白衫少年仔細看了一圈店鋪裏的衣裙，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木製橫架上一條淺紫色的衣裙，裙裾上白色淩霄花爛漫妖嬈，美輪美奐。
“這件衣裙多少銀兩？”白衫少年道。
“十五兩。”成衣鋪的老板娘懶懶靠在矮櫃旁，瞥了一眼白衫少年。
這少年雖然朱唇皓齒，眸如辰星，但衣著寒酸，言行局促，顯然沒有見過什麼大世麵，絕不是能夠讓她眼睛發光的金主。
果然，白衫少年縮了縮手，“有沒有便宜的……二兩銀子的。”
“二兩？”成衣鋪老板娘跳了起來，“要買二兩銀子的成衣，那你該去乞丐街！”
林伊人站在案幾旁，輕咳一聲，成衣鋪老板娘立刻縮了聲音。
白衫少年輕咬嘴唇，瞥了林伊人一眼，神色間略帶尷尬，轉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