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阿緒並無凶險?”穀小扇長長吐了口氣,神色頓時輕鬆起來,“這就好,這就好。”
林伊人蹙眉,“可是你會死。”
穀小扇聞言愣怔片刻,垂首道,“阿緒會保護我,不打緊的。”
林伊人道,“月圓之夜風譎雲詭,屆時諸人各自為陣,誰又能顧得上你?”
穀小扇抬起頭,朝林伊人粲然一笑,“阿爹會在天上保佑我和阿緒的。”
“你……”林伊人忽覺有些惱怒,正欲開口譏諷穀小扇,門外廊簷下,突然出現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一襲淺色繡祥雲紋金絲錦袍,俊美倨傲,眉目間隱約流露著一絲陰鷙之氣,正是太子林澗之。
林伊人身形一滯,朝林澗之抱拳輕揖,並不言語。
林澗之微微抬袖,免去林伊人禮數,若有所思地打量著穀小扇,“沈堂主從不在乎他人生死,對這位姑娘倒是特別。”
穀小扇並不清楚林澗之身份,以為他隻是秋逸山莊之客,立刻道,“那是自然,我借了沈東籬十兩銀子,他怕我死了還不出。”
“十兩銀子?”林澗之雙眸微眯,饒有興致地看向林伊人。
林伊人立刻覺得,穀小扇若是繼續留在此地,指不定會惹出什麼亂子,便低聲道,“你若真想要申姑娘的解藥,就趕緊離開這兒。”
“當真?”穀小扇雙眸亮若辰星。
林伊人輕嗯一聲,微微頷首。
“多謝沈堂主!”穀小扇欣喜萬分,轉眼消失在二進院外。
“得人恩惠時嘴巴倒是很甜。”林伊人心中暗歎,轉首對林澗之道,“太子對適才承訓閣內的結果可還滿意?”
“你簡直把父皇的心思猜了個透,果然了得。”林澗之輕嗤道,“子衍若非有你和覃貴妃,近年來怎會如此風生水起、誌得意滿。”
林伊人道,“既然太子滿意,在下尚有個不情之請,還望太子成全。”
“你要為那小姑娘求申陌兒的解藥?”林澗之眸底滑過一絲玩味。
林伊人道,“正是。”
林澗之冷笑一聲,“她駐守空門,早晚是個死,我難得欠你一次人情,你又何需如此輕易便浪費了?”
林伊人漫不經心道,“屆時萬事俱備,若因她體內帶毒,功力不夠,致使葉浮生起了疑心,未入歿門,各方努力豈非前功盡棄?”
林澗之注視林伊人片刻,邁步離開,遠遠拋來一句話,“你若能在月圓之夜前,消除當日香雪山莊內散播出的謠言,想必申陌兒不會錙銖必較。”
林伊人望著林澗之背影,垂眸沉思片刻,輕道,“出來吧。”
一個恬淡清雅、風姿綽約的美婦自暗處走了出來,正是無涯居北使阮芯濛。
林伊人長長呼了一口氣,“即刻派人在江湖中散布消息,就說沈東籬一心仰慕申陌兒,故而假借好友蘇卓雲的訂親禮,捏造與申陌兒結為秦晉之好一事,令蘇卓雲頗為不滿,為此已與沈東籬決裂。”
“宗主……”阮芯濛微微蹙眉。
林伊人道,“北使可有什麼法子,能讓謠言在幾日內消散?”
阮芯濛垂首,沉默不語。
林伊人望著天際粼粼浮雲,淡淡道,“若要讓一個謠言盡快消失,最好的法子便是去散布一個更為糟糕的謠言。”
“申姑娘似乎已經猜到,翯王行走江湖的身份便是沈東籬,”阮芯濛道,“隻要宗主開口,她怎敢再為難穀姑娘?”
“申陌兒不足為懼,此事原本也容易解決,”林伊人自身側樹椏上扯了一片綠葉,在指尖輕輕把玩,“隻是適才太子突然冒了出來,就變得有些複雜了。”
“太子與穀姑娘素未謀麵,應該不會從中作梗才對。”阮芯濛道。
林伊人緩緩搖頭,“但凡我欲成之事,太子皆會暗中設障,百般刁難,此次又怎會例外?”
“如今出門在外,穀姑娘與王府並不相幹……”阮芯濛道,“您又何須受這樣的委屈?”
“不過是一個謠言,那申陌兒居然脅迫人性命,著實歹毒了些。”林伊人踏上院中石徑小路,朝前院走去,“你先去安排散布消息之事吧。”
“是。”阮芯濛躬身應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