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香閣位於秋逸山莊的一進院內,雕梁畫棟,碧瓦朱簷,玉欄圍砌,碧水環繞,看似比山莊裏其他樓閣更為富麗堂皇一些。
當林伊人走入藕香閣時,幾排精致典雅的烏木案幾上,已擺好了金樽清酒、玉盤珍饈。秋家幾兄弟正在招呼著眾人落座,秋慕堯也在主位上頻頻向柳雲鶴、燕西孺、周施南三人敬酒。
“沈東籬!”熟悉的清脆之聲從屋角傳出。
林伊人尋聲望去,隻見穀小扇正坐在案幾前,興奮地朝他招手。在穀小扇的左側,有一個空位,在穀小扇的右側,坐著言緒和陸芊芊。
林伊人雙眸輕掃,見眾人已陸續落座,便走到穀小扇身側,撩袍坐了下來。
“沈東籬,”穀小扇湊到林伊人身前,悄聲道,“你幫我找解藥,我也幫你了,我們兩不相欠。”
林伊人涼涼瞥了一眼穀小扇,“什麼意思?”
穀小扇獻寶似地道,“我幫你占住了這個座位啊。”
“這也算?”林伊人斜睨穀小扇,“即便沒有穀姑娘,想來藕香閣內還是會有在下容身之處的。”
言緒執起酒盅,淺淺抿了一口,不冷不熱道,“隻是你若換個地方,卻沒有人敢來坐你的位置。”
林伊人微微揚眉,“言公子此話何意?”
“師妹適才將別人嚇走了。”陸芊芊撇了撇嘴,看似很是不以為然。
“嚇走?”林伊人頓了頓,眼神戒備地看向穀小扇。
“誤會,都是誤會。”穀小扇殷勤地給林伊人斟了杯酒。
陸芊芊道,“早先麒秀閣的弟子要坐在師妹身邊,她在人家麵前的酒杯裏放了隻軟蟲,那人立刻就黑著臉跑了。”
林伊人聞言,驀然看著穀小扇手中酒杯,朝後靠了靠。
“是他硬要與我說簡景然的消息,”穀小扇口中急急解釋,“若不如此,怎麼趕得走他?”
林伊人看著穀小扇道,“如此說來,你原本並未打算與我兩不相欠。”
“順便,”穀小扇有些結巴,“順便……不欠了。”
“那酒杯裏的軟蟲呢?”林伊人執起酒杯,仔細端詳。
穀小扇糾結半晌,擰著眉道,“大約……在你足下。”
林伊人身形一僵,垂首看了看,果然見著一隻已踩得稀爛的蟲子。
“穀姑娘,”林伊人深吸一口氣,放下酒杯道,“這酒你就自個兒飲吧。”
穀小扇疑惑一瞬,繼而莞爾一笑,拿起自己麵前的空酒杯道,“沈東籬,放蟲子的酒杯是這個,適才我已經把幹淨的酒杯換給你了。”
林伊人冷道,“在下並未說什麼,穀姑娘又何必多做解釋?”
陸芊芊輕嗤一聲,小聲嘀咕道,“整日說謊,自然沒人再信你。”
穀小扇神色一滯,拿起林伊人麵前的酒杯,快手快腳倒了杯酒,仰首灌入口中。林伊人見狀微微愣怔,尚未來得及反應,穀小扇已劇烈咳嗽起來。
言緒眸光微動,淺淺舀了一勺杏仁豆腐,抿入口中。
“逞什麼強?”陸芊芊冷哼一聲,“有意讓毒發的更厲害,好惹人心疼嗎?”
林伊人抿了抿唇,夾起一塊山藥糕,放入穀小扇麵前的碟子裏。
“這下你信了吧?”穀小扇咳得麵色微紅,喘息著問。
林伊人眉間微擰,“過幾日,我便把申姑娘的解藥給你。”
“沈東籬,”穀小扇立刻歡喜起來,“你居然能如此奮不顧身、視死如歸,不愧為我穀小扇的患難之交!”
“沒那麼嚴重,”林伊人瞥了穀小扇一眼,“何況你我二人也稱不上什麼患難之交。”
“你放心,”穀小扇小聲道,“我絕不會同別人說你舍身取義的事。”
“舍身取義?”林伊人大為疑惑。
穀小扇長歎一聲,“那申陌兒雖然蛇蠍心腸,但好歹長得極美,你若是舍了什麼……也不算吃虧。”
啪嗒!
林伊人手中筷子清脆落地。
言緒執起酒杯,唇角輕揚,“沈堂主忍辱負重,不辭勞苦,還請善自珍重。”
“要麼……”林伊人揉了揉額角,對穀小扇道,“還是由令師兄親自出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