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青溪瀉玉,白石繞廊,佳木蘢蔥,雕甍繡檻,一簇簇嬌嫩的紫丁香清新淡雅,香氣襲人,猶如柔美恬靜的少女,天生麗質,綽約多姿。
祁境道,“那今後王爺該如何應對?”
林伊人沉吟片刻道,“今後對吳奐聲不必刻意接近,也不必離得太遠,凡事沒有絕對,也許有朝一日,我真的有不得不借助他之時……隻是此事萬分凶險,須得小心謹慎如履薄冰,否則便可能珠沉玉碎,粉身碎骨。”
“是。”祁境躬身道,“屬下還有一事不明,既然吳奐聲隻忠心皇上一人,莫非從一開始,皇上便知道太子拉攏吳奐聲之事?”
“這是自然。”林伊人返身走至挨著東牆的博古架前,細細翻尋著架上的書冊,“太子身後,不僅有母儀天下的皇後和權傾朝野的右相元穆懷,還有個遠在崮閬手握重兵的舅父元頡恩,勢力如此強大,皇上又怎能放心?吳奐聲不過是皇上有意派去查摸太子情形之人罷了?”
祁境道,“如此看來,眼下的情形似乎對五皇子更為有利。”
林伊人微微頷首,“子衍生母早亡,身後僅有母舅呂庭和為靠山,呂庭和為人低調謙和,謹言慎行,擔任戶部尚書以來又夙夜匪懈,旰食宵衣,頗得皇上讚賞。再加上覃貴妃不斷明裏暗裏為子衍說話,皇上的心思傾向子衍,也在情理之中。”
祁境道,“可吳公公仰仗皇上撐腰,居然膽敢勞煩王爺幫忙安置展洵西一事,氣焰也實在太過囂張。”
“展洵西拚了半條命,才將小歡她娘的信物送到吳奐聲手中,吳奐聲自然不會虧待他。”說著,林伊人以指節叩了叩博古架,“我記得這屋裏原本有一冊《素溪上人遺方》……”
祁境道,“幾年前,王爺不是總說見著藥學典籍就煩心,屬下便將那書丟到府外去了。”
林伊人奚落道,“你丟東西手腳倒是很快,怎麼暗器就總是比不上邱毅?”
“哪兒有這樣比的……”祁境不服,“您去問問看,邱毅可敢與我比劍?”
“比劍?”林伊人涼涼瞥了一眼祁境,“施莫的劍就比你厲害。”
祁境急道,“下回我與施莫比暗器,與邱毅比劍,定殺得他二人落花流水,給王爺長臉。”
“也算是個法子。”林伊人淺笑,“明日再去找一本《素溪上人遺方》,反正在府裏閑著也是閑著。”
“是。”祁境道。
林伊人邁出洛梔閣,沿著縈紆遊廊朝花房走去,一路藤蘿掩映,葩吐丹砂,碧水潺潺,美不勝收。
“王爺……”祁境欲言又止。
林伊人道,“還有何事不明?”
祁境道,“小歡誤入天香閣,牽扯到了劉明遠,此事對吳公公而言的確有些棘手。但展洵西不過是要謀個普通的差事,吳公公一個炙手可熱的太監總管,怎會無法安置他,反而要來求王爺幫忙呢?”
“這便是吳奐聲過人之處。”林伊人道,“所謂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短,知恩圖報乃人之常情,一般而言,他若欠了我的情,自然對我多一份忠心,而我也會對他少一份戒備。說穿了,此事一成,吳奐聲便欠了我的情,情理上他自然要為翯王府效力,但這不過是他取信於我的一個手段罷了。”
祁境佩服道,“王爺居然一早便猜到吳公公會托您給展洵西安置差事,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林伊人唇角微勾,“太尉樓祈君已在安排展洵西前往九玄洞守護先帝陵寢一事。”
“九玄洞?”祁境愣怔一瞬,“莫非展洵西是王爺的人?”
林伊人意味深長一笑,“吳奐聲身居高位,離群索居,展洵西若是一介凡夫俗子,單靠死拚,怎能將信物送到他手中?”
祁境驚然道,“難道小歡為吳公公故人之女一事,純屬子虛烏有?一切皆是王爺設下的局?”
林伊人道,“小歡之母與吳奐聲確為青梅竹馬,可惜前兩年在山洪中罹難,餘下小歡一人,孤苦伶仃,無依無靠。展洵西尋著小歡時,她已饑寒交迫,食不果腹,若再遲些,怕是捱不過那個冬日。”
祁境道,“如此說來,小歡誤入天香閣,展洵西拚了半條命,才將小歡她娘的信物送到吳奐聲手中,皆是王爺有意安排?”
林伊人頷首,“不過,我未料到劉明遠突然冒了出來,而吳奐聲居然去向太子求援,好在太子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否則,倒是平白讓吳奐聲欠了太子一個人情。”
“可不管怎麼說,王爺近前的人算是安插到吳奐聲身邊了。”祁境長歎一聲,“哪個不長眼的與王爺為敵,實在是自尋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