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皮子功夫愈發好了。”林伊人斜睨祁境,“辛州也該回來了,你去叫他到琅風閣候著,我到蘭息園裏尋萱娘摘幾株鳶尾,一會兒就過去。”
“是。”祁境恭敬退下。
和風習習,暖陽高照,林伊人繞過雕欄玉砌的亭台樓閣,轉到了一處青瓦白牆之後,一座清雅幽靜的院子出現在他眼前。
院子的院牆簡單低矮,頗有農舍之風,拱形的門楣上沒有鑄名,隻在右側牆麵上掛了一塊小小的木牌,上麵寫有“蘭息園”三個小字。
林伊人走到木牌前,輕輕拭去表麵浮塵,雙眸漸漸充滿暖意。
若說在筱安城裏有什麼是林伊人無論如何割舍不下的,那便應當是這座蘭息園了。這樸拙簡陋的園子記下了他兒時肆意歡鬧的時光,也為他留下了父親溫暖的氣息。
“伊人,你又踩壞爹種的鳶尾了……”
林伊人緩緩闔起雙眸,搜尋著記憶中那滿是無奈和寵溺的聲音,和雅清淡,醇厚濃釅,芬芳馥鬱,回味悠長。
“王爺。”一個輕柔的聲音打斷了林伊人的思緒。
林伊人微微蹙眉,睜開星眸,眼中滑過一絲不悅。
隻見一個身穿鵝黃色長裙的婢女,正躬身站在門楣之下,垂首施禮。
“萱娘呢?”林伊人冷道。
“回王爺,萱娘正在園子裏侍弄花草。”
“下去吧。”林伊人衣袖輕抬,撩袍邁入蘭息園中。
霎那間,瓊花玉葉如潮水般鋪天蓋地席卷而來,花濤香海,爭奇鬥妍,千姿百態,美輪美奐。
“王爺。”一抹聘婷身影從花叢中漫步而出,布衣素服,溫婉清雅。
林伊人道,“萱娘,幫我選幾株鳶尾,送到琅風閣去。”
“是。”萱娘應聲轉入花叢,“王爺今日要選什麼顏色的?”
林伊人思慮一瞬,“各色都要兩株,連根帶泥挖出來。”
“是。”
不一會兒,萱娘便提著一個盛放著各色鳶尾的竹筐走了出來,“王爺一向寶貝園子裏的花草,怎麼今日舍得連根拔起了?”
林伊人轉身朝蘭息園外走去,“上回聽祁境說,辛州有個幼妹自小神智有障,什麼都不稀罕,唯獨很喜歡花草,今日想起便送她幾株,若是辛州今後向你來討花草,你便給他挑些帶走。”
“是。”萱娘跟在林伊人身後,二人一路緩緩而行,朝琅風閣走去。
“適才出園子的婢女叫什麼名字?”林伊人道。
萱娘道,“進府後都喚她金兒,原先是個被兄嫂嫌棄的孤女。”
林伊人道,“近日給她找個好人家,送些陪嫁,打發她出府吧。”
萱娘微微一愣,轉而垂首應允。
林伊人和萱娘回到琅風閣時,辛州已垂手恭立一旁。
林伊人讓萱娘將鳶尾交給辛州,自個兒撩袍坐入椅中,“聽說辛梨很喜歡花草,府裏的鳶尾不錯,帶回去給她種種。”
“王爺……”辛州眸光微動,單膝下跪,“辛州有負王爺重托。”
“起來吧。”林伊人道,“覃貴妃昨日可有為難你?”
辛州垂首起身,“覃貴妃隻責怪屬下未曾阻攔王爺進天香閣,其他倒沒說什麼。”
林伊人拿起茶盞,淺淺抿了一口,“委屈你了。”
辛州小心道,“覃貴妃不明原委,舐犢情深,自然有些惱怒。”
林伊人默然片刻,指尖輕輕轉著茶蓋,“陳東閑那兒情形如何?”
辛州道,“陳門主一個時辰前已離開筱安,邢南使想問問王爺,是否需要派人暗中護送他返回洛雲派。”
“不必,”林伊人緩緩放下茶盞,“讓邢原生立刻派人刺殺陳東閑。”
辛州愕然抬首,“王爺不是說,虧得有陳門主力證翯王府清白,否則府裏多半會橫生枝節,為何要還派人刺殺他?”
“本王不刺殺他,不表示太子不會派人刺殺他。”林伊人歎道,“此事亦屬無奈之舉,一則能使陳東閑早生警覺,避免他為太子所害,二則亦可嫁禍太子,讓皇上和陳東閑認定太子睚眥必報,心生不滿。總之,此次無論太子是否派出殺手,這個罪名都必須讓他做實。”
辛州頓首道,“屬下明白,隻需刺殺,不可傷人。”
林伊人微微頷首,“陳東閑身手了得,讓邢原生萬萬不可恃勇輕敵。”
辛州道,“是,屬下這就轉告邢南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