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
一聲號角長鳴,低沉,悠遠,樓船微微一震,緩緩駛離碼頭。
林伊人看著躺在軟榻上的祁境,指節漸漸發白……今日,自己功力不濟,又牽絆太多,林澗之已然勝券在握。輸,他可以忍受,但祁境,他怎樣才能讓他活過來?
“等等——”碼頭上遠遠傳來一陣疾呼。
林伊人微微側首,瞥見一抹單薄身影。
“等等——”那白色身影一路飛奔,陡然掠起,如飛鳥淩波般,直衝樓船而來。
“穀小扇?!”南宮冀、洛小北、秋彥霽、秋閃閃看著半空中輕盈翩躚的身影,齊聲驚呼。
林伊人微微蹙眉,眸底掠過一絲焦慮。穀小扇明明已經返回竇烏,為何突然又跑來了水漓灣?林澗之知道她是他的弱點,眼下的情形似乎愈來愈糟了。
“沈東籬……”穀小扇喘息著跪落在甲板上,麵色蒼白,額汗淋漓。
“小扇,”洛小北急忙跑出船艙,扶住穀小扇,“你怎麼來了?趕緊下船去,這兒凶險得很。”
南宮冀低頭看了看薄唇緊抿的秋閃閃,又看了看秋彥霽警告的眼神,終是沮喪垂首,未放開秋閃閃的手。
“小北,”穀小扇緊緊攥著洛小北的衣袖,神色有些痛苦,“告訴沈東籬……阿緒來了。”
林伊人走出船艙,恰恰聽到最後四個字。
阿緒來了……林伊人眉頭漸漸舒展。言緒,這一局能夠幫他翻盤之人,終於出現。
一聲清嘯,破空而出,一道雋逸悠曳的白色身影,如飛鳶奔月,從容不迫自長空落下,美如冠玉,眸若寒星,冰魂雪魄,不染煙塵。
船艙內,秋閃閃美眸輕閃,定定注視著那一抹孤寒冷峭的身影,神色間有一絲恍惚。
林澗之冷然一笑,負手而出,眸底明滅不定。
“小扇!”洛小北突然驚呼。
穀小扇以袖掩口,劇烈咳嗽著,噴濺在白色長紗上的一抹血色極為刺眼。
林伊人心中驟然一縮。
“小扇,”南宮冀心中大急,鬆開秋閃閃奔出船艙,“你怎麼樣?傷著哪兒了?”
秋彥霽、秋閃閃對視一眼,也緊跟著南宮冀走到了甲板上。
“沒事,”穀小扇抹了抹唇角血漬,對南宮冀道,“一口氣沒喘過來。”
林伊人眼簾微垂,眉尖緊蹙……穀小扇的傷同樣未好,今日.她一大早趕回竇烏,又從竇烏跑來水漓灣,長途跋涉,筋疲力竭,剛才那淩空飛渡顯然已是強弩之末,因而引發了心脈之疾,對此,言緒似乎並不清楚。
果然,言緒神色微變,自懷中摸出一個小瓷瓶,蹲下身給穀小扇服了一粒。
“在島上發生了什麼事?”言緒注視著穀小扇,所問之人卻是林伊人。
“她……”林伊人抿了抿唇,一時不知該如何解釋。
他救了穀小扇,也欲借穀小扇誘言緒上船對付太子,穀小扇得知真相後棄他而去,卻不知怎麼又帶著言緒前來幫他……言緒知曉了這一切,還會出手助他嗎?林伊人沒有絲毫把握。他隻知道,自己絕不能冒險,因為救活祁境的唯一希望,就在眼前這個精通藥毒之學的男子身上。
南宮冀見林伊人不語,急忙道,“小扇之前受過傷,是沈堂主舍命救了她。”
舍命相救?
言緒和林澗之同時看向林伊人,眸底風雷滾滾,皆有深意。
“沈東籬,”穀小扇仰頭看著林伊人道,“說好了要與你一起去宜樊,怎麼不等我們就開船了?”
林伊人心中微歎,知道穀小扇又開始說謊,隻好順著她道,“太子也在船上,一切自是以他的行程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