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梅園內,林伊人讓婢女溫了一壺酒,坐在石亭下自斟自飲。顏心梅的輕語偶爾會飄入林伊人耳中,但大多數時候,園子裏一片寂靜。
蓮花已謝,梅花未開,心梅園正是清冷時節,祁境的馬車就在樓閣之下,要聽顏心梅的聲音,那兒會比石亭裏清晰許多。
月落星沉,夜色闌珊,氤氳薄霧漸漸縈繞在林伊人身畔。
“王爺……”清秋快步走至亭下,“姑娘已經睡下了,王爺還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林伊人靜靜看著火燭漸微的樓閣,“今夜我與太子來過的事,不要對任何人說漏了嘴。”
“是。”清秋恭敬道。
顏心梅,曾是林澗之與林伊人較勁的籌碼,可鬥轉星移,為了顏心梅的安全,林伊人卻不得不向林澗之妥協。心梅園也許並非顏心梅最佳安身之所,可離開此處,林伊人亦不敢保證對顏心梅來說就是最好的安排。
林澗之擔心元穆懷及淩心梅、華欣雨、魯毓蓉背後勢力會對顏心梅不利,因而幾乎不敢在宜樊露麵。而林伊人每回來到心梅園,也隻是溫一壺清酒,坐在石亭下自斟自飲,讓祁境進屋與顏心梅獨處片刻。
林伊人負手走下亭階,仰望蒼夜中白寥寥的圓月,心頭湧起一陣淒涼。這對苦命鴛鴦難道注定要勞燕分飛?他還能做些什麼,才能保住祁境的命?
半個時辰後,東籬草堂外空曠的青石街上,遠遠駛來了一輛馬車。站在門口的鄭纓一見馬車,立刻迎了上去。
“東籬,”鄭纓急道,“穀姑娘到現在還沒有回來,言公子兩個時辰前已經出去找她,臨行前特意讓我轉告你,說宜樊城內三教九流耳目眾多,比去報官更有用些。”
穀小扇還沒回來?林伊人眸中一緊。
言緒顯然在暗示林伊人,不必借助翯王府勢力尋找穀小扇,可言緒手下的人馬便一定能夠找到穀小扇嗎?林伊人走下馬車,沉吟不決。
“鄭大夫,”一個身影從黑暗中走出,“有個兄弟夜裏發了寒熱,說是上回吃您開的藥發了通汗就好了,您趕緊幫我抓點藥,否則大家夥兒都睡不好。”
“勞煩嶽哥兒稍候片刻。”鄭纓朝來人抱了抱拳,繼續對林伊人道,“若是不報官,穀姑娘的事恐怕難有眉目。”
林伊人看了看來人,對鄭纓道,“你先去開方子,找人的事我想想法子。”
鄭纓搖頭歎氣,招呼下人將馬車拉入後院。
“有事?”待鄭纓走入東籬草堂,林伊人淡淡道。
“少幫主與人交手中了毒。”嶽遲道。
“南宮冀?”林伊人蹙眉,“他現在怎樣了?”
“霍大夫看過後,說隻能支撐兩三個時辰。麓林苑的當家和秋家兄妹拿了幾粒丹藥給少幫主服下,情形比早先好些。早先張貼告示重金懸賞奇人異士為少幫主解毒,至今還沒有什麼消息。眼下牛大海和幫裏幾個高手正輪番用內力幫少幫主逼毒,看似也頗為費力。”嶽遲口齒清晰,幾句話便將這半日來各項事宜說了個一清二楚。
“此間南宮冀可曾醒過?”林伊人道。
“少幫主一直昏迷,”嶽遲道,“幫裏試圖找出對少幫主下黑手之人,但目前依舊毫無頭緒。”
林伊人拈指沉吟……言緒多半能夠解南宮冀的毒,但他二人早先便有些過節,現在穀小扇蹤跡全無,言緒又怎會有心思去救南宮冀?
“一會兒我給你繪張畫像,你讓宮木端安排下去,如果能盡快找到此人,南宮冀之危便可以解。”林伊人撩袍邁入東籬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