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遲離開東籬草堂時,除了手中的幾包草藥,懷裏還揣了一張畫像。那畫像雖寥寥幾筆,卻神形兼備,栩栩如生,嶽遲一看便知,畫中之人是當日碼頭上那個清靈俏皮的小姑娘。
“穀小扇……”嶽遲心中默念,突然回想起南宮冀曾在昏迷中喚過這個名字。牛大海說得果然沒錯,南宮冀真正喜歡的恐怕並不是秋閃閃,而是這個小丫頭。
夜闌人靜,東籬草堂後院依舊火燭通明。林伊人眉頭緊鎖,站在祁境床榻前,心中有著難耐的煩亂。祁境的脈息比早間弱了些,莫非一切真如鄭纓所言,他此番好轉並不合乎醫理,故而亦有可能急轉直下。
言緒一直沒有回來,這很可能意味著他仍然沒有穀小扇的消息。林伊人再次把期望放在了無涯居身上,偃月國細作固然有些能耐,但絕不可能與他暗中部署多年的力量比肩,事實上,言緒說得並沒有錯,江湖勢力與官府勢力雖完全無法相提並論,但遇見稀奇古怪的市井之事,三教九流手眼通天的本領,往往比官府要大得多。
次日一大早,東籬草堂的學徒便匆匆敲開了林伊人的房門。
“宗主,嶽哥兒回話,昨日下午,有人看到畫中的小姑娘慌慌張張朝東邊的楓清山跑去了。”說罷,那學徒便低著頭走回了前堂。
林伊人看著學徒的背影,微微勾了勾唇角,無涯居的勢力比他想象中隱藏得更好。
早膳時,林伊人讓鄭纓備下馬車,說自己要去一趟楓清山,並指明由那學徒隨侍駕車。
鄭纓隻當林伊人為了祁境的事心緒不佳,便開口勸道,“楓清山景色極美,眼下秋高氣爽,你去山上轉轉也好,言公子已將施針的法子一一傳授於我,即便他不在,我也會照看好祁境的。”
“多謝鄭兄。”林伊人淡淡一笑,放箸起身出了門。
楓清山的景色果然極美,樹影浩瀚,層林盡染,絢爛多彩,瑰麗雄奇,隻是林伊人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會在半途中遇到言緒。
“言公子,你我還真是有緣。”林伊人走下馬車,唇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然……偃月國細作的能耐,的確不容小覷。
“不必上去了,”言緒與林伊人擦肩而過,掌心中有一支小小的發簪,“人去樓空,小扇應該是早晨被帶走的。”
“什麼人下的手?”林伊人道。
“夕泠宮,”言緒道,“上麵還留有一根飛梭銀繩,淩海幫昨日大概有人中了毒。”
“南宮冀眼下生死未卜。”林伊人道。
言緒腳步微頓,冷道,“我說呢,小扇何至於跑到這莫名其妙的地方來,弄了半天是被南宮冀逼上了山。”
“言公子何出此言?”林伊人道,“南宮冀與小扇雖有些齟齬,但絕無加害小扇之心。”
言緒麵上閃過一絲怒容,“一石生百石,七石化千石,那山上的石嬰陣並非為擊殺小扇而設,若不是南宮冀要找她麻煩,小扇何至於不見蹤影!”
林伊人眸光輕閃,若有所思,“早先言公子曾說,辜墨玄鐵本是夕泠宮宮主申幽桐贈予筠皇姬延泊之物,眼下又對夕泠宮陣法如此熟悉,莫非偃月國與夕泠宮尚有一段不為人知的淵源?”
言緒身形微微一滯,“倘若沈堂主指望借言某之手救南宮冀,那就打錯算盤了。”
林伊人蹙眉,“言公子不肯施救?”
“是救不了。”言緒飛身上馬,“我若能解夕泠宮的毒,當日在秋逸山莊就不會讓小扇受製於申陌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