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謹台若是在此,多半當即要對武同旬拜上三拜,但凡溜須拍馬皆不可無端奉承,武同旬此言雖純屬臆測,但時機契合,極得聖心,林豈檀立刻撫須頷首,喜上眉梢。
“果然大吉大利,”歸士南似有感慨,“虧得武大人提醒,否則歸某差點就將此‘澍’當成了彼‘述’,真是讓人貽笑大方。”
“歸卿想得是哪個字?”林豈檀道。
“皇上,”歸士南躬身道,“微臣記得,十多年前喆王在宜樊遊學時曾化名林述,因而誤以為‘誨爾諄諄,聽我澍聲’說得是喆王之‘述’了。”
“誨爾諄諄,聽我述聲?”林豈檀神色微微一變。
一字之差,霄壤之別,宜樊本就是林居曜封地所在,倘若原石八字在民間口口相傳,豈不是意味著林居曜乃天定之人,可以代表諄國,讓百姓俯首貼耳,聆聽其言?
心念及此,林豈檀頓時沒了議事的興致,隻推說身子不爽,草草散朝,心煩意亂入了桐兮殿。
桐兮殿內,顧流螢見林豈檀神色不悅,便讓香兒調製了一杯溫熱的蜜花茶,端給林豈檀。不料林豈檀完全無心飲茶,隻讓顧流螢近日尋個由頭,把喆王府的媵妾叫入宮裏,打聽一下林居曜最近的動靜。
顧流螢本就是千伶百俐之人,當下聽出林豈檀弦外之音。
“皇上莫不是想多了……”顧流螢疑惑地擺弄著內侍剛送入宮的菊花,“喆王除了音音一女,隻有個過繼來的兒子,那林邯還是您指給喆王承繼香火的,來路也清楚,而且喆王的性子,看著實在不像是會蓄意滋事之人。”
“老七自然沒膽子起事,”林豈檀冷哼一聲,“可老二和老四又怎甘雌伏遠疆?老七再無權無勢,說到底也是封王的皇嗣,若是旁人有心利用,與老七遙相呼應,還不知會惹出多大的麻煩。”
“喆王府的媵妾半個月前倒是來宮裏給皇後請過安,皇上想知道什麼,不妨去鳳忻殿問問皇後。”顧流螢道。
林豈檀歎了口氣,“朕知道你是懶得過問這些是非,但皇後那兒每回朕去了,竟覺得比在朝堂上應付大臣們還要累……”
顧流螢走至林豈檀身後,輕輕按揉林豈檀的肩膀,“皇後處處為太子籌謀,臣妾並非不能體會她一片苦心,隻是子衍生母早亡,她既母儀天下,為何就不能包容一個莽撞的孩子?”
“你與子衍倒是極為投緣,但他日日纏著你,總也不夠妥當。”林豈檀安撫地拍了拍顧流螢的柔荑,“這次讓他出宮設府,已經比宮裏的規矩遲了兩年,你也不必太過介懷,至於子衍那兒,放出去玩幾日,就什麼怨氣都沒有了。”
“也是,”顧流螢幽怨道,“待那孩子設府後納了妃,哪兒還會記得宮中有個母妃呢。”
“這是什麼話,”林豈檀輕笑,“子衍的妃妾都由你來指定,看今後誰敢對你怠慢半分。”
“多謝皇上。”顧流螢頓時麵露喜色。
“說到姻親,老七府裏的音音如今多大了?”
顧流螢掐指略算,“今年十四,明年便到及笄之年了。”
“及笄之年……”林豈檀微微沉吟,“你說,如果朕給她指一門合適的婚事,老七是不是就會死心了?”
“臣妾愚鈍,不明白皇上所說的合適是什麼意思。”
“與朝堂勢力毫無瓜葛……或者說,至少絕不可讓老七再添羽翼。”
顧流螢思忖片刻,“皇上是說皇家百菊宴上的江湖英雄?”
“覃貴妃果然聰慧,”林豈檀撫掌大笑,“皇家百菊宴諸事不利,不如朕便給它增添些喜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