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葉浮生震怒,“彩衣沒有死!”
“十六年了,你還要自欺欺人到何時!”白衣公子冷厲如刀。
啪!葉浮生手中酒壺碎裂,一滴滴鮮血順著指尖滑落地麵。斜靠在牆角的蚩息劍仿佛感受到主人內心的激蕩,在劍鞘中嗡嗡震顫,不斷發出刺耳的鳴響。
小二見情勢不妙,趕緊瑟縮著躲到了賬台後麵。
要財?還是保命?掌櫃再也顧不得許多,匆匆將櫃麵上的銀兩塞入懷中,拖著小二從後門溜了出去。
“葉大俠,”銀灰色錦袍公子不緊不慢上前兩步,“在下東籬草堂堂主沈東籬,秋逸山莊一役中,葉大俠對小扇處處手下留情,分明已對她的身世有所懷疑,言公子與小扇一起長大,葉大俠何不姑且聽他一言?”
葉浮生冷冷瞥了林伊人一眼,“在秋逸山莊,沈公子一招落雲指真是令葉某刮目相看。”
“葉大俠謬讚了。”林伊人不卑不亢道,“小扇自幼體帶寒毒,時日無多,言公子不忍她如此豆蔻年華便撒手人寰,還望葉大俠出手相救。”
“那丫頭的死活與我何幹?”葉浮生傲然拿起蚩息劍,朝後院走去。
林伊人神色微變,攔在葉浮生身前,“當日秋逸山莊高手如雲,尚不能力克葉大俠,今日源安客棧不過我與言公子二人,莫非葉大俠居然心存忌憚,故而瞻前顧後,退避三舍?”
葉浮生惱怒揚眉,“你以為用激將之法,便有資格與我討價還價?”
“在下並無此意,”林伊人道,“隻是事關葉大俠骨血生死,葉大俠何不找個清靜之處,讓言公子把話說完?”
林伊人襟懷坦蕩,言辭誠懇,明擺著是讓葉浮生隨意擇取議事地點,顯然暗中並無排布任何力量。
葉浮生冷冷掃了一眼言緒,“十裏外醉然亭。”說罷,飛身而出,轉眼消失在夜幕中。
言緒與林伊人對視一眼,神色皆有些凝重。葉浮生氣息內斂,收放自如,隻看這輕描淡寫的輕功,便已是到了登峰造極、出神入化的地步。
“今夜唯有忍字當頭。”林伊人歎了口氣,騰身而起,朝葉浮生的方向追去。
言緒望著蒼茫夜色,眸中黯然,今夜之舉關乎小扇性命,林伊人是在告誡他,萬萬不可因往日恩怨,隨心所欲,輕舉妄動。
醉然亭,位於宜樊東麵,掩映在一片山巒湖泊之間,因為流傳著一段神仙眷侶的美麗故事,而成為宜樊有情人最愛前往傾訴衷腸、表白心意之地。
當林伊人自半空中翩然落下,葉浮生已在飛簷翹角的醉然亭下吹簫。那簫聲幽咽蒼涼,纏綿淒清,仿佛描繪著一幅碧雲天,黃葉地,秋色連波,波上寒煙翠的哀婉畫卷,竟讓林伊人聯想起在月下吹塤孤寂無依的穀小扇。
林伊人靜靜負手立於亭下,沒有打斷葉浮生……依照言緒之前所說,穀小扇的娘親安彩衣,至今躺在千崖穀的冰窟中,而眼前這亦正亦邪、孤傲不羈的男子,執意不願承認愛侶已故的事實。那簫聲中的苦澀寂寞和酒入愁腸的淒涼,絕不是虛情假意刻意偽裝,這些年來,他到底因何緣故,完全不知穀小扇的存在,又是懷著怎樣的心思,竟然未讓香消玉殞的安彩衣入土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