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多時辰後,馬車疾馳入唯一通往景霈宮的大道。
“王爺,情形似乎不大對。”辛州的聲音裏帶著明顯的戒備。
林伊人撩起車簾,眸中掠過一抹深意。距離景霈宮尚有兩三裏地,前方楓林夾道的兩側,竟然排布著一個個金盔鎧甲、手執長矛的羽林軍,皆神色肅然,嚴陣以待。
噠噠,噠噠……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響聲震天。
噅——辛州猛地拉住馬車,“何人放肆,竟敢攔阻王爺車駕!”
“王爺……”那馬上之人未待馬蹄落下,便飛身而下,單膝叩拜,“小人冒死,求王爺救我家少爺一命!”
林伊人打量來人,布衣短打,兩鬢斑白,勇武矯健,精神矍鑠,卻並未身著羽林軍的鎧甲。
“你家少爺是何人?”林伊人淡淡道。
“羽林軍喬統領之子喬修岩。”
林伊人眉尖一跳,難怪此人能夠在羽林軍的眼皮子底下衝到馬車前,看似羽林軍眾將士無法開口之事,需借由喬府的下人上呈了。
“喬修岩所犯何事?”
“在簫音館時,皇上和覃貴妃遭遇刺客襲擊,羽林軍……羽林軍護衛不周,致使覃貴妃受了傷。”
刺客?林伊人心頭一緊。
“皇上和覃貴妃現在如何了?”
“皇上並無大礙,隻是……覃貴妃右臂中了一支帶毒的弩箭。”
“太醫可給覃貴妃瞧過?”林伊人沉著臉道。
“有……”來人拭了拭汗,“說是……說是……不大好。”
林伊人蹙眉,“啟程。”
“駕!”辛州揚鞭策馬,飛馳而去。
“王爺……求王爺為我家少爺求情,老仆願替少爺以死謝罪!求王爺為我家少爺求情,老仆願替少爺以死謝罪!”下人連連叩頭,並不顧翯王府車駕已去,直將額頭叩得鮮血直流。
“忠伯,”一匹棗紅色的駿馬緩緩而至,“我早說過不會有用,喬統領與翯王府的恩怨,上一輩的人都隱約知道一些,翯王又怎會救喬副將的命?”
“你也說上一輩……”忠伯啞聲道,“刺客驟然而至,少爺已是豁了性命去護駕,哪兒還顧得上覃貴妃的安危?”
來人跳下馬,扶起忠伯,“護駕有功,但願皇上能念及舊情,給喬副將一個將功折罪的機會。”
“太子恨不能少爺死在宜樊,好讓翯王府與喬府再添仇怨,黎妃出自老爺母家一脈,若是覃貴妃有個什麼好歹,黎妃和四皇子在宮裏的日子豈不是愈發難過?”
“忠伯,說句不該說的,你看眼下宜樊這兒的主子,哪個又是願意出頭保下喬副將的?”
“皇上震怒,太子看戲,翯王怨恨,郡主又說不上什麼話……少爺……少爺若是保不住,我這把老骨頭就隨他埋骨此地,隻是對不住老爺,對不住老爺啊……”忠伯老淚縱橫,令近前的羽林軍將士個個跟著抹起了淚。
馬蹄踏踏,疾馳入景霈宮的宮牆之內。
林伊人匆匆走下馬車,徑直向顧流螢的寢宮而去。
沿途中,一眾仆從迎麵而來,屏氣斂息,紛紛施禮,似乎生怕一個不周到,惹出了什麼天大的禍事。
“覃貴妃怎樣了?”林伊人腳步不停。
一個上了年紀的內侍緊跟而上,“看情形比早先好些,隻是太醫說,覃貴妃依舊極為凶險。”
“皇上呢,可受了什麼驚嚇?”
“皇上略有些受驚,因著羽林軍護駕得力,倒未有什麼大礙。”
林伊人腳步一頓,沉聲道,“養兵千日,用兵一時,覃貴妃眼下生死未卜,你倒說說看,羽林軍得力在了哪裏!”
“是老奴嘴拙!王爺恕罪,王爺恕罪!”內侍惶恐萬分,當即掌起了自己的嘴。
林伊人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內侍癱軟在地,被一眾仆從拉扯,方能從地上起身。
“林伊人,”水榭之上,林澗之緩緩轉出亭台,陰鷙一笑,“你也有今日。”
“太子,”烏遂道,“咱們的七個暗衛也在護駕之列,此番覃貴妃的事會不會牽扯上太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