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材!”林澗之低喝,“你們是去給喬修岩搭手的,覃貴妃受傷是羽林軍保護不力,與太子府有什麼幹係?”
“可覃貴妃受傷時,咱們的人距離覃貴妃最近,這事恐怕還要辯上一辯。”
“沒什麼可辯的,怨隻怨覃貴妃自個兒的運氣太差。”林澗之冷笑,“你們護駕有功,回府後皆有重賞。”
“多謝太子!”烏遂喜不自勝。
林伊人邁入顧流螢的寢宮時,林豈檀並未在內。
香兒見林伊人入內,微微福了福身,輕聲道,“王爺,皇上和太醫到前殿去了,覃貴妃剛剛歇下。”
“覃貴妃眼下怎樣了?”林伊人看向放下的素雪絹雲軟綃帳。
“比早先好了許多,隻是右臂痛得厲害,覃貴妃臨睡前特意關照,讓王爺千萬不可為了此事與羽林軍置氣。”香兒道。
“你先下去吧。”
“是。”香兒施禮退下。
景霈宮的殿閣與筱安的宮殿相比小了許多,好在處處透著精致,倒也算得上匠心獨具,頗有意境。
當香兒退下後,林伊人這才發現,自己似乎已許久未與母親在普通大小的屋子裏說過話。那高高的宮牆隔絕了他與母親的牽係,也冰凍了那顆曾經憧憬母親懷抱的稚子的心。
“伊人……”素雪絹雲軟綃帳中傳來一聲略顯痛苦的呻吟。
林伊人上前幾步,輕輕撩起紗帳一角。那床榻上的女子輕雲蔽月,流風回雪,嬌柔嫵媚,國色天姿,即便在昏睡中柳眉微顰,略顯蒼白,依然楚楚動人,美得令人心驚。
她是他的母親,多年來,他卻從未仔細看過她。他的眉眼有些像她,因而比尋常男子的五官略顯柔和,他的性子也有些像她,隱忍,縝密,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覃貴妃?”林伊人試探輕喚。
顧流螢並沒有蘇醒,那呻吟隻是傷痛中一種無意識的狀態,然而正是這種無意識,讓林伊人感受到一種久違的親情和血脈相係的守望。
他的父親,死在林豈檀的陰謀篡權之下,他絕不能忍受,自己的母親也因為林豈檀喪命。
林伊人掛起紗帳,撩袍坐於床榻之側。這世間,他已沒有了父親,即便母親是毒害多人的元凶,他也無法坐視她陷入苦痛水火之中。
“伊人……”床榻上,顧流螢忽而伸出手,仿佛要在半空中拉住什麼。
“母親,”林伊人握住顧流螢纖纖玉指,“我在這兒。”
林伊人的聲音宛如一副撫慰的良劑,令顧流螢眉頭展開,整個人漸漸鬆弛下來,不再有半點響動。
從落日熔金,到掌燈時分,林伊人一直這般握著顧流螢。在此期間,林豈檀來看過顧流螢一回,因見林伊人神色極為擔憂,便將太醫所言簡單說給林伊人聽後,便黯然離去。
讓林伊人略感安慰的是,太醫雖無法解除弩箭之毒,但已控製住了毒性發作,而母親的情形雖算不得好,卻也並非束手無策的狀況。
不久,林音音也來了一小會兒,隻說喬修岩與一幹羽林軍老將皆跪伏在後殿,等候林豈檀處罰,但見林伊人並沒有什麼心思聽,也輕手輕腳悄悄離去。
林伊人知道,方才在路上攔阻馬車的喬府老仆,多半去求過林音音,可此刻他除了冷漠以待,並沒有任何立場去幫喬修岩說話。
喬信寧身為黎妃和四皇子的親眷,曾為林豈檀擋過刀劍之災,頗受林豈檀信任。但喬信寧也曾棲身林以然的太子府,並親手給林以然奉上了那碗帶毒的湯藥。
喬府與翯王府有宿怨,喬修岩在護駕之時,置覃貴妃死活於不顧,致使覃貴妃身受重傷,生死難料,隻此一條喬修岩便是死罪。
喬信寧唯有喬修岩一子,所謂斬草除根,絕了喬修岩這一脈,並非什麼難事。隻是,喬府與翯王府結下血海深仇,對太子府百利而無一害,但林伊人的複仇之路上,便會多了黎妃、四皇子、羽林軍等大敵。
喬修岩是生是死牽扯極大,一切事宜,林伊人唯有等顧流螢醒來後再作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