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是第六輪比擂,後日便是第七輪……林伊人看了看窗外,一日,他隻有一日的時間來阻止偃月國和諄國的戰火,而此刻,他連這殿閣都無法邁出去一步。
啪!林伊人微微蹙眉,揮掌掃落燭台。燭火倒在窗沿,燃起紗簾一角,殷紅的火苗立刻蹭蹭躥了起來。
不多時,林伊人的殿閣內冒起了滾滾濃煙。
“走水了——翯王宮殿走水了——”值夜的護衛發現了舔著屋簷的火苗,驚慌失措,大聲喊叫。
一時間,四處皆是奔跑的腳步聲,緊接著,嘩嘩的潑水聲傳了進來。
林伊人扶著床榻掩袖輕咳……禁足,他自然不可違抗聖命,但若是連這屋子都保不住,又何來禁足之說?
“蠢材!”院外傳來喬修岩的怒喝,“先救王爺要緊!”
話音未落,一個裹著濕氈的身影便躥入了殿閣。
“王爺!王爺!”那身影急切地在濃煙火浪中尋找著林伊人。
“喬修岩,我在這兒……”林伊人劇烈咳嗽起來。
“王爺!王爺無恙就好!”喬修岩大喜,奔到林伊人身前,不由分說用濕氈蓋住林伊人,扯著他就往外跑。
“你這可是抗旨。”林伊人一把拉住喬修岩。
“王爺……”喬修岩急得直跺腳,“水火無情,先逃出去再說,皇上不會怪罪王爺的!”
“有人要殺我。”林伊人一邊咳嗽一邊道,“你去找牧塬王庭青駿王爺日摩舒,告訴他,我這裏有牧塬王庭右翼王布國爾謀反的罪證,讓他後日辰時約皇上在品軒樓一聚,屆時我會將真相和盤托出。”
喬修岩一愣,“這火和牧塬王庭的人有關?”
“不錯。”林伊人道,“但此事卻不能讓皇上知道,否則,翯王府定會被扣上與青駿王爺私下往來的罪名。”
“這……”喬修岩略略猶豫,“一切還是等下官救出王爺再說。”
“喬修岩,”林伊人身影微晃,顯然力有不支,“本王死不足惜,可若是因此連累了覃貴妃和五皇子,我又有何麵目去見死去的先皇?”
殿閣外,奔走呼號之聲此起彼伏,一桶桶水隻澆滅了外部的火焰,屋內卻依舊火海橫流,滿耳嗶嗶剝剝的聲響。
“王爺放心,”喬修岩咬了咬牙,“下官一定將話原原本本轉告青駿王爺。”
“如此,就拜托喬副將了。”林伊人眸中浮起淡淡笑意。
半個時辰後,燃燒的火苗被盡數撲滅,隻餘些許煙塵隨風飄蕩,愈盤愈高,漸漸遠去。
當林澗之邁入院中,正聽見林伊人對喬修岩的讚譽,“虎父無犬子,回去告訴令尊,你對本王的救命之恩,本王記下了。”
“這本是下官應當應分之事。”喬修岩恭敬道。
林澗之冷哼一聲,雙眸明滅不定……不過身陷火海,以林伊人的功夫,哪兒需要什麼人來出手相救?
“太子,”林伊人唇角含笑,與林澗之擦肩而過,“臣弟踏出禁足之地,這就去向皇上告罪。”
施恩,是一種人情,受恩,亦是一種人情。在景霈宮短短的幾日內,顧流螢遇險,林伊人放了喬修岩一馬,林伊人遇難,喬修岩救了林伊人一命。按理說,翯王府欠了喬府的情,自然應當投桃報李,可林伊人卻有意把喬修岩卷入了一個深不見底的陰謀。
寬猛相濟,恩威並施,林伊人不僅施恩、受恩,而且抓住了喬信寧的軟肋……翯王府的確曾與青駿王爺私下往來,而傳話之人便是喬府公子喬修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