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家有一絕妙坎麵叫“咫尺千裏路”,與魯家的“大石龍形繞”有異曲同工之妙,都是用北鬥七星連頭尾二擔星,再暗合鬥轉星移之法布置的,這樣的布置隻需用簡單的幾件物什就可以讓人無法脫出……兩處灌叢,兩片花圃,一塊太湖石,一個荷葉缸,一道荊棘牆,正合北鬥七星數。可是那頭尾兩處二擔星的六顆星位又在哪裏呢?找不到這六處星位就隻能在這坎麵的正中打轉,連個坎邊也無法摸到。
琵琶射
“弦拉刀射”,五郎將“如意三分刃”飛射而出,可這是盲目的一擊,沒有目標。刀落在他平常“立柱”技藝裏“兩柱定角位”的那個角上。那是一根撐柱的頂端,刀撞開了木楔墊塊,斜斜地從樓層木板縫隙中插了進去。隻插進去一點,不多,因為刀的另一側刃口被立柱頂抵住,不能繼續往前。也正是因為如此,這刀卡得很結實,刀杆發出“嗡嗡”的震響。
五郎見刀已飛出,卻未能達到設想中的效果,心中不由一急,毒氣隨血而動,眩暈衝擊而來,眼前有無數星星飛舞,腳下是萬丈波浪顛覆。於是他全身硬撐著的勁力徹底鬆了,直直地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弦拉刀射”的力量的確很驚人。樓上的魯天柳明顯感覺到整個樓麵一震,桌椅也都輕微跳動了一下。被繃拉得不前不後的女活屍也狠狠地抖了一下,就連戲台上幹癟的男屍也隨之一震,身上、臉上的石灰粉撲簌簌地往下落。
魯天柳剛才是被女活屍阻住下樓的道路,重新又逼到左側樓梯的梯口。看來,這女活屍不將她變成和那椅子一樣支離破碎是不肯罷休的。
魯天柳看著越逼越近的女活屍,沒有利用尚未完全封住角度的缺口衝出去,反而朝後又退了兩步,離那暗藏著惡魔利齒的樓梯口更近了些。女活屍一拐一扭地走過來幾步,然後停住。魯天柳看得出來,女活屍所在位置已經完全封鎖了自己逃向右樓梯和戲台的空當。
魯天柳又退了一小步,這時的她離那個樓梯第一個台階隻有一步左右。女活屍卻沒有繼續逼近,反而開始撥動琵琶琴弦,彈奏起來,彈的是一段古曲《將軍圍》。魯天柳聽不懂它彈的是什麼,但她知道女活屍既然沒有繼續逼近,肯定是有可以將她逼下樓梯的招法,所以她必須搶先動手。
飛絮帕的鏈條死死纏住了女活屍的右腿,這是她僅剩的左手飛絮帕,魯天柳的力氣不大,所以她左右手一起用力,將鏈條猛然一拉,手臂抬舉的同時側身往樓梯下一揚。魯天柳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想把女活屍拉進自己身後的樓梯坎麵。
可是女活屍雖然被拉得騰空而起,卻沒有被拋下樓梯。魯天柳感覺有一股巨大的阻力將它牢牢拴住,但她沒有馬上鬆手,而是緊緊拉住細鋼鏈,打算將女活屍盡量拉近。
琵琶弦動了,琴音又響了起來。女活屍竟然還能有條不紊地彈奏平湖派的曲子《女兒悲》。這樂曲魯天柳也聽不懂,但她隻知道曲調越來越慢,弦音卻越來越響。最後成了慢慢拉扯琴弦,聲音極其刺耳難聽。
魯天柳趕忙將心神一凝,把口中化穢丸藏在舌底,上下兩排玉齒輕輕咬住舌尖。她這是害怕琴音中有什麼攝魂亂神的手段渾濁了她三覺的清明。刺耳的琴音響了幾節,魯天柳依舊能非常清晰地辨別出每個音調,她沒有鬆手,隻是稍微放平手臂。手臂平置,力量就大了,魯天柳甚至可以感覺到鏈條陷入女活屍浮腫腳踝的滯澀感。
琴音更慢了,變成不連貫的單調聲響。魯天柳聽到“咦”的一聲。
魯天柳對自己的三覺是相當自信的。這層樓有活人!因為剛才那一聲絕對是人發出的聲音。可是她又聞不到任何活人的氣味……
琵琶琴弦發出的琴音已經變成許久才響一次,這樣的聲調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似乎純粹為了拉扯鬆動些什麼。是琵琶的琴弦?山口?弦軸?或者根本就不是琵琶上什麼部件,而是手上什麼東西?
琵琶的別名叫做“批把”,為北方胡人所創。漢代劉熙《釋名·釋樂器》[35]:“批把本出於胡中,馬上所鼓也。推手前曰批,引手卻曰把,象其鼓時,因以為名也。”
這琵琶原是騎在馬上演奏的樂器,它是從馬上使用的器物所悟而創出的。那這器物是什麼?對,弓!“批把”二字代表的意思就是推手和引手,而最早的推手和引手卻是使用弓箭的術語。並且,弓最初發明的目的是作為武器還是作為樂器來使用,至今也沒有人能弄清楚,但是胡人會彈撥弓弦引吭而歌的事情卻是毋庸置疑的。
既然弓可以演變為琵琶,那琵琶也一樣可以起到弓的作用。魯天柳還在思考納悶兒的時候,她聽到了一聲不同一般的弦音。這弦音裏有殺氣,有死亡的氣息,同時她還聞到一股腥臭汙穢的氣息夾雜在這死亡的弦音之中。尖銳尾聲是奔她的那張粉臉而來的,那是四隻黑色箭頭,沒有箭杆的箭頭,由琵琶作弓發出的箭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