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頭側轉,一隻耳朵貼在地麵上,從隆隆的震動聲中聽到一個綿長而快速的開裂聲,由遠而近,就像破開一隻脆爽的西瓜。就在此時,那黑晶塊搭成的台子“嘩啦”一聲坍塌了。被魯一棄抽掉一塊沒有塌,地震沒有塌,硝石洞爆炸它也沒塌,卻隨著地底深處的一個開裂散塌了。
地下的開裂聲在接近,大地的震動也在繼續。
石室突然間像一隻被敲開的雞蛋,從室頂開始往兩邊分開。石室被分做了兩半,越分越開。
擴大的裂縫中,灰塵夾雜著碎石落下,像夏日的暴雨一般密集,就像在石室中間掛上了一塊灰色的紗布。
隨著山體的震動,魯一棄逐漸往那裂縫中滑去,眼見著就要落入無盡的深淵,他趕忙一個翻身,趴在地麵上,但是震動還是讓他繼續往裂口中滑去,他隻能靠胸部和雙臂掛住整個身體,不讓自己掉下去。
可怕的是地麵也開始往裂口那邊傾斜,地麵很光滑,沒有一點可抓的東西。
魯一棄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扒住地麵的手掌一點點往下加速滑動……
良久,大地終於停止了震動,昏暗的石室在這場大震後居然變得更加明亮起來。照亮石室的光線,白色的來自上麵,紅色的來自下麵。
石室,連同整個山體都被扯成了兩半。上麵的光線是山體裂開口子中落下的天光,光線淡淡的,已經不知道是黎明還是黃昏了;裂開的口子裏散發著怪異味道的氣體,翻湧著通紅的熔漿,下麵的光線就來自這些熔漿。
眼見著魯一棄的手就要從裂口的邊緣上滑脫,一把斧子伸到了他麵前。他想都沒想死死抓住斧子頭,就像個快要溺死的人抓到根稻草。
“把玉盒給我!我拉你上來。”叢得禮說這話的時候有些掩飾不住的興奮。
斧子真的是根稻草,沒有人想到局麵會變成這樣。雖然離著不遠就有柴頭和鐵匠,但他們隻能在碎石的阻隔下幹著急。
“給你。”魯一棄邊說邊艱難地騰出左手到包裏去掏摸。
叢得禮很貪婪,但他並沒有因此而喪失警惕,依舊偏著身體,保持著自己腳步的穩定。
一隻古鏽斑斕、流光溢彩的玉盒,溫潤得就像要將魯一棄的肌膚融化掉一樣。
叢得禮的眼睛閃爍起來,這目光中充斥著的欲望可能是他這輩子最強烈的一次。他微微前傾,並將斧柄往自己身前拉近,這樣可以讓他夠到魯一棄手裏的玉盒。
“左轉斧頭!”鐵匠突然高喊一聲。
鐵匠喊聲未了,一根晃動抖索的帶子挾著寒光快速飛來。
魯一棄想都沒有,將手中的斧頭往左一扭,斧子柄突然大力地彈出伸長,插入了叢得禮的左前胸。那裏有個傷口,一個被飛矛射穿的圓洞形傷口。斧柄撞破裹住傷口的紗布,插入到那圓洞形的傷口中,再次穿透了叢得禮的身體。
斧子是鐵匠做的,卻不是做給自己用的。鐵匠當然不希望自己做出的好東西傷害到自己,更何況使用它的人是個不能完全相信的人。因此他給柴頭、鬼眼三和叢得金這三個人每人做了件好物件兒,而這些好物件兒中暗藏著隻有製造者知道的,可以用來傷害主人的機栝。
劇烈的痛楚讓叢得禮一瞬間幾乎有將斧柄拔出扔掉的衝動,但這隻是個念頭而已,他的手卻是更緊地抓著斧柄,這時要是拔出斧柄,他肯定會血噴而死。同時,他的右手也牢牢抓住了玉盒,這玉盒不拿到手,他是不會罷休的。
飛來的帶子掛在了叢得禮的右肩上,帶子上閃跳的寒光瞬間被鮮紅覆蓋。那是柴頭從鋸弓上繃飛出去的鋸條。
叢得禮用一種難以置信的目光看著自己肩上的鋸條:這樣一件木匠工具竟然也能當暗器用?!
血從肩上快速地流淌下來,這是因為鋸齒狀的傷口出血更多更快。這樣快速的出血,會在短時間內讓叢得禮的右臂發麻,失去知覺,最後連拿住玉盒的力量都喪失掉。
“把玉盒扔過來!”這是裂口另一邊叢得金的喊聲,他抓住女人當人盾,被鬼眼三和盲爺逼迫住。
“快扔過來!東西在我們手裏才能保命!”叢得金焦急地喊道。
叢得禮是奸猾的老江湖,他當然明白這個道理。隻有這東西在自家兄弟手中,對家才不會繼續下殺招。隻有這東西在自家兄弟手中,門長及其屬下高手才會來救自己的命。於是他趁著自己右手還沒有因失血過多喪失能力,將玉盒拋向了裂口的另一邊。
叢得金接住了玉盒,這讓鬼眼三和盲爺變得更加投鼠忌器了。
魯一棄空出的左手空擺了幾下後終於找到個固定點。那是叢得金肩上掛下來的鋸條頭,此時的魯一棄根本不管這是什麼東西,掛在什麼地方,隻管一把緊抓住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