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裏!那裏有車!”女人眼尖,發現前麵已經完全出水的灘塗上緩緩地過來幾輛牛車。
魯一棄已經沒時間再考慮太多,求生的心理讓他本能地就往牛車那裏奔去。
有牛車當然就有人,而且還有不少人,他們都是乘著退潮下海踩文蛤摘紫菜的。其實這些人早就被魯一棄的槍聲驚動了,正拿著各種杠棒鏟耙警惕地望著這邊。
牛車這邊的灘塗出水得早,浮土已經幹了不再濕滑。魯一棄和女人奔逃的速度雖然快了,但那兩個殺手速度也不慢。
離牛車不遠,女人一個踉蹌摔倒在水坑裏,同時也將魯一棄帶跌下來,女人實在跑不動了。
魯一棄倒在女人的身邊,看著背後兩個殺手舉著短鉤逼近自己的每一步。明晃晃的短鉤反射著西落的餘暉,光斑不時映在魯一棄的臉上、脖頸上。
嘴巴裏有水坑中濺入的海水,很鹹很苦,魯一棄強壓著喘息,等待最後時刻的到來。
鋒利的彎鉤沒能及時落下。因為就在這關鍵時刻,幾十根棍棒、鏟耙朝著兩個殺手揮舞而去。
是的,牛車這邊的人動手了,而且目的很明確:擊潰殺手,救下魯一棄他們。
過去這地界經常遭倭寇、海盜掠奪侵擾,所以下海的漁民、灘民都多少練些防身的技擊術,而且下海時都結成幫隊,以防禦倭寇和海盜。兩個殺手的裝束打扮偏偏怎麼看都不像好人,而且被他們提著殺人利器追趕的人中還有個女的。
這些揮舞著棍棒、鏟耙的人雖然都不像練家子,但一個個倒也孔武有力、有招有式。在這樣一群人的攻擊下,兩個殺手疲於招架、手忙腳亂。
就是這樣一個短短的間隙,讓緊閉嘴巴的魯一棄深深呼出胸中的一口濁氣,驚恐慌亂的心情一下子平靜下來。於是在棍棒揮舞的空隙間,他冷靜、迅速地尋找到這些槍擊不死的殺手的缺兒。
槍聲再次響起,三顆子彈連續射出。
三顆子彈的落點是共同的,一個殺手的左眼。就在被射中的殺手身體才倒下一半的時候,另一個殺手突然狂攻兩式,踹倒一個圍住他的灘民,朝著左後方躥出。
目的很明確,急速逃走;方法很正確,佯攻後破圍;逃走的方向很準確,正好可以利用人群替他擋住子彈。
逃出速度很快,但十幾步後仍舊被子彈追上。這次隻有一顆子彈,從揮舞棍棒的人群間隙中穿過,準確地鑽進殺手的左後腦。那部位和第一個殺手濺出腦花的位置一模一樣。鑽進後腦的子彈從殺手的左眼鑽出,但隻是露出了個彈頭尖兒便停住了,將殺手的左眼瞳孔換成個金屬的。
殺手並非刀槍不入,殺手隻是在黑色衣靠和蒙麵巾中多套了一層密棕藤護具。這種多層細密編織,再加層間軟夾製作而成的護具足以擋住手槍這類武器的攻擊。這些是魯一棄撕開死去殺手的外衣後得到的答案。
盲爺在鯊口的攙扶下趕到魯一棄這裏。圍住鯊口的八個殺手在一人被鯊口削掉整個下頜,兩人被切斷頸椎骨後,一下子都散了,丟下不能動的往大海的方向逃走。
圍住盲爺的四個一個都沒逃掉。雖然盲爺剛開始隻是將其中兩個的腳麵骨刺穿了,但在後麵趕來的鯊口協助下,不但兩個刺穿腳麵骨的被鯊口用寬根挖貝刀切斷頸骨,另外兩個也都被盲爺的盲杖挑碎了命根。
在下海灘民的引領下,魯一棄他們四個上了海岸。幾十天的漂泊終於結束,現在又聞到土腥味兒,又看到房屋樹木,魯一棄感覺猶如重生。
此時魯一棄真的有種離寶貝不遠的感覺了。眼前的地界沃野平川、土地肥碩、河溪交錯,均是濕土無石的絕好耕種之地,而且讓人想不通的是臨近茫茫大海,卻絲毫未受鹽堿之害。
向那些灘民打聽了一下,原來此處已經到了南通州的轄內。南通州東臨海,南臨江,西、北方向均是平川沃野,界內河道縱橫、物產豐饒,絕對是個少有的魚米之鄉。“弄斧”圖上提到班門弟子魯子郎攜寶帶一子一孫一侄,從揚子江下水,順流入海,從此不知所蹤。或許真是出了什麼差錯沒尋到凶穴,最終無奈流落此地,將寶貝遺落於此。
既然魯一棄有了離寶構不遠的感覺,當然就不會就此舍棄。於是他將“弄斧”的玉符掛到了衣外,希望能憑此信物找到魯家的朋友和護寶的魯家後人。
在灘民的引領下,魯一棄他們來到海邊的一個小鎮子。看得出,這個小鎮建鎮的時間不會太久,因為房屋都較新,還有許多臨時的泥棚屋。原來前些年開掘海港,這裏是工匠們的聚居地。後來海港掘成,部分工匠留下改吃海產飯,再加上其他遷居而來的流民和當地上岸討食的漁民、灘民,就漸漸形成了這樣的一個小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