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天柳腳步越來越慢,漸漸退到隊伍的後麵。當和前麵走的幾個人拉開一段距離後,她發現那幾個人被枝葉間落下的光線籠罩著,像是鑲了金邊一般,而身上映照著樹葉的各種色彩,斑駁陸離。
“咦?”魯天柳看了看自己身上,怎麼沒有和他們一樣?剛才和他們在一起時也沒注意,離遠了才看到,莫非是樹木枝葉間偶爾出現的巧合?
不對,不是巧合!魯天柳靈犀頓通,這正是對家為什麼不與我們正麵接觸的原因,因為我們不知不覺中已經踩入了坎麵,對家認為我們目前的處境根本不值得他們動手。
“停一下,我們好像走錯了。”魯天柳沒有直接說出踏坎的事實。這主要是怕一些人知道事實後慌亂。應該盡量不動聲色,不讓對家覺察出自己已經知曉,否則他們很可能改坎。
“沒有呀,又不曾有岔道偏路,就一條道走到黑的,閉眼都走不錯。”祝篾匠回身朝魯天柳走近幾步說。
“那我們這是在往哪個方向走?”魯天柳試圖通過提問來讓大家瞧出處境不妙來。
俞有刺抬頭看看天上麵落下的光線,然後搶在篾匠前頭回答道:“柳丫頭,這還瞧不出,是往南。”
魯天柳點點頭,俞有刺用的“天光辨向”是水上人家慣常用的法子,因為在廣闊的水麵上沒有參照物,隻能從太陽光的方向上來判別。
“不對,應該是朝東。”祝篾匠又一次和別人的見解不同。不過篾匠要沒有把握是不會說出不同見解的。他用的是“迎陽背陰”的法子,這是通過觀察樹木、山石的色澤以及附著的苔生植物來確定的,這法子和觀樹木年輪一樣都是山裏人常用的辨向手段。
“不可能!”俞有刺可沒有周天師那樣的涵養,見篾匠否定自己的判斷,胸中憤火上湧,不做絲毫讓步。
魯盛義是個明白人,一聽兩人辨別的方向不同,便知道不對勁了。又見俞有刺發火,趕忙打圓場:“老弟,別急,也許兩人都辨得對,是我們走錯了。
“是不對,我這裏瞧出的是往西南方向。”周天師等大家都靜下來後,才把他遁甲盤上得到的結果告訴大家。
又一個不同的方向!這下大家都意識到問題的嚴重,走錯了,走到坎麵裏來了。立刻有兩三人用埋怨的眼神看著祝篾匠。
“你這妞娃子,打的什麼趣,莫名其妙地研究方向幹嘛,我們隻要走過去不就行了嘛。”祝篾匠反倒嗔怪起魯天柳。
這話說得有些道理,也有些強詞奪理。而且話一說完,篾匠便隻管領頭朝前走。
周天師朝俞有刺遞了個眼色,俞有刺馬上會意,緊趕幾步盯牢在篾匠的背後。同時,一對閃著陰寒芒色的分水峨嵋刺也從後腰間抽了出來。
魯天柳有些著急,她此時感覺這一趟闖得太倉促,還不如沒進到千翎山區時那樣組織有序各負其責。
“哎!你們聽我說,不要急著走,聽我說!”魯天柳往前趕,想把大家攔下來。
可是領頭的篾匠卻越走越快,後麵的人也一個緊跟一個,沒人理會魯天柳。
“等一等,周圍有怪聲,擔心有活扣!”魯天柳真的急了,她再不能忌諱對家聽到自己的話,高叫一聲。
祝篾匠猛然停步。緊跟其後的俞有刺也反應迅速,腳掌一橫,在離篾匠半尺不到的地方停住。
再後麵是俞有刺的徒弟和周天師的徒弟,他們都收身不住,直往俞有刺身上撞來。俞有刺雙臂一橫,紋絲未動就將後麵兩個人給架住。
停住腳步的篾匠蹲下來,用手輕輕掀開旁邊一蓬細葉草。草下有半個腳掌印。半個穿竹片鞋底的腳掌印。
篾匠將自己的腳伸過去,看得出,這腳印和篾匠的腳掌大小一樣,而篾匠穿的鞋也正是竹片編製的。
“怎麼回事?!”俞有刺愣了。
“是偱道坎嗎?”魯盛義趕上來問。
篾匠點點頭,又馬上搖搖頭,卻始終沒有說一句話。
“噓!都靜聲!”剛在大家身後站住的魯天柳語氣有些微顫。
“怎麼了?覺出什麼了嗎?”水油爆看著魯天柳緊張的表情,輕聲問了句。
魯盛義也用憂慮的目光注視著魯天柳。
“他們來了,到處都有,越來越近了!”魯天柳微閉著眼睛,全神貫注地聆聽著,同時用純正官話一字一句地說出搜索到的信息,那樣子看著像中了邪。
“跟我來!”篾匠再次跳起來朝前趕,這次已經不是快走,而是開始奔跑了。
俞有刺依舊緊跟著,其他人隻能緊跟著。
山路真的不好走,奔跑之後便更加明顯。俞有刺肯定是跟不上篾匠的,水上的本事在山裏使不上,能不連摔帶爬就已經很不錯了。魯盛義、五郎就已經跌爬了一身的泥土草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