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疏忽了?從一個正常人的性格來說,去過一次的地方是很難忘記的,點點滴滴能夠說上一輩子,而居住一輩子的地方,他會覺得沒一點值得說的。如果篾匠真是疏忽了、忘了,那麼唯一的理由就是他對這條道太熟悉了,潛意識中覺得沒必要告訴別人。
篾匠來此之前偏偏又說這裏已經封閉了百年以上,那麼他又怎會對這條石道如此熟悉?
但是在這樣一個危難與尷尬並存的境地,一個人與人之間最需要相互依存和信賴的時候,有些疑問並不適合隨便提出。
魯天柳什麼都沒問,而是施展開鏈臂技法,“飛絮帕”球頭在石階上連續碰擊。沒發覺任何異象之後,她帶頭往雪白的石階踏上去。
一個粗壯的身形從旁邊躥出,是關五郎,他搶在魯天柳的前麵站上了石階……
急奔走
和祝篾匠說的一樣,這條白石階道的兩旁的確有許多奇異草木,有些樹上還掛著累累果實。這很奇怪,才是萬物複蘇的開春時分,那些樹上卻已經結了秋果。遠遠看那些山果飽滿鮮滑,讓人口舌生津。但有了前麵的教訓,沒有一個人覺得這會是一份口福。
魯天柳他們走得並不快,但白石路很快就到頭了。也難怪,本來這條道就不是用來走的,而是要人及時回頭的。
沒有人回頭,而不回頭就要走更為艱難的路。俞有刺把銅船給棄了,太累贅。整理船上的物品時,篾匠到周圍查看了下地形。這地方是處在一個半腰嶺的位置,旁邊有個蜿蜒而過的底穀。穀中不管是小草還是灌木,還是兩旁的樹木,都朝著一個方向歪斜,看來這裏水季時是條河。歪斜樹木的位置挺靠上,說明流過的水量不小,很可能是這周圍山嶺的主要泄洪道。俞有刺便把銅船一腳踹下山穀,船在蒿草叢中翻滾了幾下便不見了。
有路不一定能走,無路也不一定不能走,最讓人犯難的往往是有幾條路放在麵前,這時候能走不能走就在自己一念之間了。
魯盛義他們麵對的有兩條路。可是讓人為難的是篾匠和周天師各自堅持其中一條道路是正確的。按理說應該聽祝篾匠的,這裏畢竟是他祖輩生活過的地方。可是周天師認為祝篾匠自己也從沒到過這裏,前麵領的路又沒有一段是順暢無阻的。
周天師的選擇是經過周密分析的。他從樹林顏色的區別和分布上來看出,前麵這片區域和道家的“虛升分清圖”非常相似,“虛升分清圖”是教導初始修道之人在入虛提升時如何控製自己的七情六欲,把它們各自藏於身體的哪個部位,然後讓一脈清靈之氣從中蜿蜒而過,最後到達靈竅。周天師選擇的那條道兒從蜿蜒走勢來看,正應合氣脈穿過“虛升分清圖”的走徑。
“祝老弟,你擇的道兒興許與老人們說的無誤,但這百十年來,對家要是把它改了呢?”周天師說得很是客氣,完全是用商量的語氣。但這話絕對有道理,篾匠知道的路徑都是來自祖輩留下的信息,而對家的阻殺設置很可能就是針對這些信息的。
“我不知道自己擇的道兒對不對,但我知道這條道怎麼走。”祝篾匠很倔,他的性格並不像他手中的竹條那樣能直能曲,這和他長時間在山裏很少接觸外界有關。
一旁的魯天柳再次聽出篾匠話裏的破綻:“他知道一條被坎子家掌握了百十年的道路怎麼走,是他走過還是有人教過他怎麼走?這篾匠到底是哪路神仙?”
“魯大哥,你相信我就跟我走,不相信我,你們自管跟著天師走,我就在這兒等你們。”篾匠語氣始終淡淡的,不帶一點煙火味。
“實在不行我們分兩路就是了,願意跟誰自便。”俞有刺瞧兩個意見爭執不下,便在旁邊出了個餿主意。
“既然你知道那路怎麼走,我們還是跟著你。不對再退回就是,也不在乎這一天半天時間。”周天師到底是修行高深之人,主動讓了步。他的心裏很清楚,眼下就這麼幾個人,力量再要分散開來,別說辦成事情,能否有命退回去都是問題。
也許篾匠真是對的,他選擇的路走下來山明水秀,處處鮮果靈草,沒見到一絲危險的跡象。
不管外人怎麼樣,魯家的人卻是越走心中越是沉重。坎子家都知道,在大麵積的地域中,不可能連續鋪開坎麵,隻能在幾處關鍵位置設坎節,也就是扼住關口。隻有對自己設的坎節信心不大的情況下,才會沿途再多設幾個殺扣。坎子家管這叫“途扣”,也有叫“線瘤”的,其作用主要是消減攻入坎麵的“解家”的有生力量。現在走了半天的路程了,沒有發現對家設的一個途扣,一切都和平常的山水沒什麼區別,道路也算好走,沒有需要手腳並用的攀爬路段,太不尋常了……
魯天柳清明三覺搜索的信息表明有許多活物在他們周圍活動,但這些東西沒有圍擊他們,也沒有阻攔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