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擔心,丫頭,該知道的自然知道。”水油爆笑笑,悄聲地說。
的確,龍虎山的一個廚工都瞧出鎮物所在,那麼道行高深的閱微堂管護又豈能看不出。
眼見著酉時到了,周天師反倒變得異常的冷靜,剛才還有的焦慮和無奈已經蕩然無存,完全恢複了仙風道骨的威儀。他小心卻不慵緩地掏出一係列的東西,有黃裱符、朱砂粉、斷魂印、陰陽筆,還有桃木小劍、無煙燭、塊兒香。就地攤開一張三清像八卦綢布,將這些東西依次排開。
做的過程也很有規律,點燭、燃香、寫符、壓印、念咒。所有過程都有條不紊,用好的東西便隨手收入囊中。很快,拿出來的東西收得隻剩下兩張符,和一塊燃著的塊兒香了。
魯天柳悄聲問水油爆:“伊做得對不?”
“是的!這是要以竹替燭,定魂笛竹能圍住養屍地,是因為它本身的確具備定魂妙用,再加上長久吸收地下屍氣,以它為符燭插入屍地的氣流兩口,在竹未燃盡之前,能定得養屍無法出土。”
“鎮物就是這定魂笛竹呀!”魯天柳恍然大悟。
周天師做完了一切,朗聲說道:“我馬上會盡鬆金線,鬆完後,請五小哥往回奔走,砍兩根笛竹回來。其他人全都往嶺下奔,動作要快!”
說完後,他沒等別人再提出問題和異議,就已經將金線鬆放出幾尺,然後線往嘴中一送,“嘎嘣”咬斷。
纏住大家的線扣一下子全鬆散了,沒等那金線完全飄落在地,所有人都往自己的目標方向狂奔起來。隻有周天師,他依舊佇立原地紋絲未動。
這邊拔腳才一奔,嶺坡麵兒立刻翻騰起來。不過反應速度明顯比昨天夜裏要慢許多,等五郎已經跑到排竹那裏時,這才有三三兩兩的活屍手臂從土中伸出。
周天師很鎮定,他對塊兒香吹了兩口氣,讓它燃得更足。然後口中念念有詞,煙霧所到之處,那些出土的手像是被定住了一樣。這在龍虎山的各種神奇技法中應該算是個常規技藝,是以煙霧和符咒擬造的“土伏”,讓已經出土的凶屍惡魂誤以為還蟄伏在土中。
當塊兒香燃完之時,五郎和周天師已經將兩根笛竹削尖尾部插入地下,將寫好的黃符一抖燃著,貼在竹幹頭上。兩根笛竹如同兩根蠟燭一樣燃燒起來,讓養屍的坡地上多了些光明。
已經到達嶺子下部的俞有刺瞧見周天師做完一切,禁不住嘟囔道:“就這麼簡單,昨天夜裏為什麼不做,害得我們擔驚受怕地,還淋了一天一夜的雨。”
“其實不簡單格,而且呢必須等到這個時辰哉。”魯天柳糾正了俞有刺的說法。
“不一定,菜式心中明了,又有好手幫廚,卻遲遲不把菜上桌,其中必定另有說法。”水油爆又湯湯菜菜地信口胡言了,但胡言中卻真的藏有某些玄機,並非什麼人都能聽懂的。
兩根代替祭燭的笛竹燃燒得很快,這和種在養屍地邊,根莖吸收了大量屍油有關。這個情況周天師沒有想到,所以他和五郎跑出的距離並不太遠,笛竹已經隻剩一半不到,基本失去了鎮壓的作用。坡麵上已經出土的手又開始活泛起來,而其他地方也開始有活屍肢體鑽出。
當笛竹上最後一絲火苗滅掉後,坡麵上由遠及近瞬間鑽出的活屍肢體如同一卷毯子,直往嶺下滾鋪過來,根本不知道會在什麼地方停止。
“快跑!繼續往下跑!”周天師邊狂奔邊喊道。
已經在嶺下歇住腳的人怎麼都不會想到養屍地的範圍會這樣大,馬上轉身繼續往下。
“入林子,養屍地不會延入林中!”周天師還在喊。
嶺底下果然是片樹林,樹木很矮很密。這樣的樹林根根相糾,種不下屍體,而且活樹吸天地氣,受日月光,多少帶些靈性,就算有養屍,都是無法拱樹而出的。
魯天柳雖然不是跑在最前麵,但她天生對樹木有種靈犀,所以最早感覺出那片矮樹林不大對。那些樹是針葉型冷杉,按道理應該生長在海拔較高、較寒冷的地方。另外那些樹整體不協調,枝葉上有些東西是不屬於樹本身的。
“不要入林!”魯天柳尖叫一聲。
跑在最前麵的是俞有刺的徒弟,聽到叫聲時他離著樹林還有十多步遠,正常情況完全能停住身形。可問題是在靠近樹林的邊緣,嶺子出現了個很陡的坡度,狂奔而下的摜勁讓他像衝落的千斤滑車,根本無法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