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冰肌玉骨霜釵雪衣的璧人踏空而至,淩風執劍,宛如仙子。
如同玉石敲擊冰盤的清朗珠玉聲錯落響起,平靜無波,如同這世上沒什麼能讓她的聲音起了波瀾:
“貴府上,可有寒暑交替、昏迷不醒的重傷公子?”
不等眾人回答,那璧人飛身落地。
衣帶當風,身形肌膚乃至衣襟袍帶皆是白色,卻不顯得素雅,而是那種光華一瞬間綻放時絢爛至極的白色,耀目輝映,驚為天人。
璧人緩步前行,行走間劃出的袖風帶給人雪山上千年冰雪的寒意,沁入心肺,寒涼入骨。她走進堂屋一看,又皺眉聞了一下,心道果然。
珠玉相擊之聲再起:“在下雪山神醫穆淺時,特來追回我師門所煉之毒;不想來晚,此毒已然落入賊子手中,誤傷三人。淺時理當相救,以功抵罪。”
這世上,總會有人在你第一眼看到的那一刻,便覺驚豔了畢生的歲月。
雪山神醫穆淺時,便是這樣一個人。
總有人說“女要俏一身孝”,但大多數女子穿不起純正的白衣,正如很少有男子能撐得起純玄色的衣袍。
白衣的風華太盛,光彩太驚人。
白看似純潔,卻是光色之源,是這世間最絢爛的顏色。
如是一身氣度撐不起那般的光輝優雅,便使人覺得是玷汙了一身白衣,襯不起這白色的不染纖塵,反覺得有假神棍故作聖潔的嫌疑;
如是身姿柔弱婉約,便顯得莫名楚楚可憐,似是小白花;又如白玉蘭,花開時如滿樹玉色蓮花,待到花落,花瓣上的種種折痕傷處全做汙黃,就顯得汙濁不堪。
這等衣衫,通體的霜玉雪白色,必得心性高潔身姿挺拔,氣度高華不凡之人方能穿得起。
很顯然,穆淺時便是這等人。
縱使沒有雪山冰川,沒有積年冰雪,沒有明月孤嵐也沒有天心月圓;
縱使西天的火燒雲仍然燦爛如燃燒的流焰,夕陽酡紅如醉;
縱使長鴻雁照秋無色,彩霞潑墨滿江天;
依然是遍身的通體氣度高華如奪萬千風儀,
依然是天地間的極簡素又是極燦爛的光輝皆集於一身一人。
她遍身高冷,麵上卻有破冰春曉的笑容。微微牽動的唇角宛若新月,在一片孤寒當中開出了淡淡的光亮溫暖,以灼世人。
笑容清淺,時光溫婉,流轉光華,驚豔歲月。
這,便是傳遍江湖之名的雪山女神,穆淺時。
神醫聖手,妙轉乾坤。
行走舉止間,自然流轉旁人所不能及的高貴清朗。她悠然坐下,伸手取了竹桌上的竹杯,仍然帶著如春的微笑將茶杯拿近。
那本是竹桌竹椅,竹杯碧螺,是華盈琅在青雲譜無心時打理出的小物。
物雖然小,卻有旁物不及的靈性。
別人不知,至少顧傾雲是知道的,這是華盈琅親手調教出來的物什。
她用調教這個詞而不是雕琢,是源於盈琅當日曾經一邊漫不經心打理著,一邊說了句:
“大姐,不要不信了,這物什都是有靈性的。愛物兒時時珍惜著,拿到了日後也是一段有趣兒的回憶;若是不聽呢,日後不論什麼壞了都是換新的,那也沒什麼東西可以寄托一段曾經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