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滿川風雨看潮生(1 / 1)

入了夜,僅僅是一處破廟,卻也是能參得“古刹疏鍾度,遙嵐破月懸”的意境。

偏偏已時入深秋,露寒風涼,夜風漸漸砭骨。明月夜下,不若是清風度崗,卻能帶起一片蕭瑟。

秋蟲的聲音是漸漸弱下去了。那些該清減的已經漸漸消匿,該孕育於來年的也逐步淡出。言及春日的驚蟄,當是有秋伏冬眠做了基底的。

秋天並不僅僅是收獲的時節,也是那些搏擊嚴寒的生命最後的救贖。

破廟裏的幾人圍坐成一圈,其中那位女子已經換了衣衫,雖然仍舊是洗的板舊發白,卻已經沒有了血跡和塵土。

她的懷中仍然緊緊地抱著那名男孩兒。

年幼的孩子和稍稍年長卻依舊是柔弱的少女,彼此相依為命。

真正稱得上相依為命的兩個人,必定是將彼此的生命和安全視作自己最終的希望和生命意義。

華盈琅深知這一點,因此並沒有不由分說讓淺時出手救助受傷的男孩兒,免得引起誤會。卻是先行開了口:

“姑娘可是某位大家閨秀,因何經落此地?”

女子微微蹙眉,如同輕描曼掃出的的罥煙蛾眉映襯的雙眼間流轉的波光如水。

“奴家西河安氏,閨名玲瓏。幼弟安順城。安家家道中落,子孫不肖,破落罷了。父母不知何處,唯有攜幼弟討些生活而已。”

華盈琅抿下唇,知道她的話必定半真半假,還是開口:“琅琊華氏,族中行三,稱呼我盈琅便是了。”

一時無話。

華盈琅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

來到這世上,她見過的外人多數是屬下或者是長輩,這般貿貿然救了一個人,讓她莫名有些無所適從。該怎麼和人家說話呢?

和倪嫦,那是前世便有的情誼;與白七,那是當時求助到她頭上來的人。至於身邊這位未幾就稱得上是知己的人,是先是病人與醫生的關係,逐漸交好之後才慢慢交心,不拘泥於什麼禮數。她感到手足無措了。

安玲瓏笑了。看看麵前的姑娘似乎頗有一些不安,也不知道她是在自己這個被救了的陌生人麵前不安什麼。

畢竟自己和弟弟的生命是她救下的,不說以身相許什麼的,為奴為婢也是使得的啊。為什麼要對自己不安呢?

看這樣的姑娘,出門沒有侍女,身邊唯有一個車夫,還有一個人光華亦勝,不應該是隨行的。

她們兩個人是騎馬來的,隻要看看兩匹套在馬車上的馬下蹬都沾著泥土便知曉了。所以該是兩人分騎兩騎。馬車的作用呢,估計是為了存放一些東西。

這就說明不是相約偷跑出來的府裏大小姐。

救了自己的人言及門派且武功高強,應該是一個江湖中人。這個木訥一些的大小姐則是通體的氣派,卻並不清楚如何與他人打交道。但是做了萬全的準備出門遠行……

應該和自己有差不多的經曆了吧,隻是她應該已經找到了安定下來的方法。

這樣就能解釋,為什麼自己和她講話時她不知該如何接下來,但是卻心思十分縝密地不說什麼刺激到自己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