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窮無盡的血色當中,是窮途的呐喊,是悲號和哭泣。
在血色當中匍匐、掙紮、站起又撲地的,卻似乎不再是同一群人。
他們當中,有的穿著酷帥的黑夾克,有的穿著時尚的連衣裙,有的年紀不大係著紅領巾,有的已經垂垂老矣,步履卻是一樣的蹣跚。
他們當中,有身著西裝的精英人士,有溫和慈祥的耳順長者,有年幼稚嫩的伶俐孩童,也有優雅動人的溫婉女子。
他們在生命的盡頭,無一例外的發出絕望的哀嚎,而生存的希望,不過在於殺戮的片刻之間。
華盈琅似乎也在這掙紮又仆地的眾人當中。
她還看見了別的。
是槍。
血肉之軀,與硝煙相抵擋;孱弱生命,做子彈之祭奠。
總有人站出去,試圖以最後的本錢,帶著賭徒的唯一希望,試圖衝上去,誓要將漫天的血霧,撕開一條猙獰卻又微弱的口子。
閃電,總是一瞬而逝的。
黑暗當中,有人在血霧裏選擇了黑暗,當有的人成為刀,他便徹底的失去了自己的意識和思想。
一把刀,永遠不過是工具。
華盈琅知道,刀開始會快意於自己的鋒利和強大,但是隨後,他就隻能是一把刀而已。
而她們,其實也隻是刀。
她靜靜地看到了有更多的不一樣的地方出現了。
是一群血紅蔓延當中,突兀到刺眼的濃綠。
是一片掩蓋黑暗、肮髒、血腥的血霧背後,站出來的,生命的顏色。
華盈琅能夠看得到,她們當中,也有她。
即便是腳下踏著的,是黑暗海麵上的一艘隨著波濤起伏不止的破舊漁船的甲板;
是枯涸到沒有一滴水的滾滾黃沙;
是密密的叢林深處暗無天日的雨林正中;
是荒涼無人的廢棄河道,是罡風足以割裂全身的戈壁。
不,是戰場。
戰場的比拚,始於挑釁,起於鬥智鬥勇,漸漸滋長於硝煙彌漫,最終將歸於鮮血和生命的交纏。
無人能夠承受的重量。
所有的人都在悲號,在哭泣,在掙紮,在怒吼,在咬牙切齒怒發衝冠。
一場又一場的戰爭當中,得到的是和平安寧和無上的榮譽,而失去的,是生命。
華盈琅的眼前,似乎又有什麼變了。
是在戰爭嗎?
為什麼沒有那些濃綠了?
她無端的感到荒涼,心底陣陣強烈不可抑製的空虛和發涼,幾乎將她全身的所有流體一概冰封。
她眼睜睜看著那些慣著整齊衣冠,翩然若仙的人,那些清雅高華,威儀天成的人,一個又一個的倒下。
沒有人守護他們,沒有人救下他們,沒有人願意為他們做什麼。
嘶吼一樣的悲泣僅僅發生在他人身上。站在排頭的那些人,總是淡然的微笑著。
華盈琅幾乎要哭著跪下去求求他們,能不能醒醒?
但他們一如既往的淡然微笑。
鍘刀落下時噴濺出的血液,大火焚燒時染紅的天角,都是那麼的豔烈,以至於和燃燒過的雲霞,和那太陽,一樣奪目不可逼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