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1 / 3)

黃昏已盡,夜鴉淒鳴。

鳳凰城如舊日般早早歸於寧靜。

鳳凰城北處,一座道觀屹立在夜色下,觀門緊閉,橫匾上方鐵畫銀勾般寫著四個行書大字:真武道觀。

道觀之外卻圍著重重鐵甲騎兵。

衛國鎖關封道,奪劍之心昭然若揭,燕國又豈能讓衛國如願?燕皇在得知鴻均劍在真武道門現世後,便馬上派出十萬大軍將整個鳳凰城圍得水泄不通。更將真武道觀用重兵團團圍困。

真武道觀觀門緊閉,裏麵漆黑一片,沒有任何聲音傳出。

此刻道觀後院一間靜室內,坐著五個人。一個老人,飄揚的長發,麵白無須,身著一身漆黑色的道袍,道袍心口處繡著一個龜蛇交纏的圖案,道人左手無名指上戴著一隻碧玉戒指,戒指上同樣有一龜一蛇交纏,戒指顏色深綠,若是有道行的人細細感應一下,便能感覺到這隻戒指內裏藏著無窮的信息,修道中人都知道,這隻戒指代表著就是真武道掌教的標誌。

這個道人,自然就是真武道當代掌教真人李神通。

李神通身旁左邊是一位女道,秀眉星目,身上也著著漆黑色的真武道袍,這位便是李神通的妻子孟若蘭。

孟若蘭未嫁入夫家之時,是衛國神宵道的弟子,不但道法高深,還是一名大美人,當年向神宵道掌教玉全真求婚的道派或各國名流不知其數,最後這位佳人卻鍾情於燕國真武道派的掌教李神通。

出嫁從夫,所以孟若蘭現在也穿著真武道派的龜蛇道袍。

李神通身旁右邊坐著一個少年,十四歲左右,一頭長發用一支劍狀木釵發髻束起,但是卻沒有收束,而是打個結,散落在腦後,身上同樣穿著真武道繡著龜蛇二獸玄黑色的道袍。

這個少年便是李神通的獨子,李修玄。

坐在他們對麵的卻是兩個女道。

年長的那位身著雪白色的道袍,胸口處繡著一個遠古蝌蚪文“雷”字,這個女道坐在靜室處,但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卻像她身高八十丈,坐在天地間一樣,這時她默不作聲,雙目微閉,但是那眼神餘光卻如雷電一樣,道行低一點的人是絕對沒法正視她的眼睛,這樣女道正是李神通的至交好友,同時也是李夫人孟若蘭的同門師妹,神宵道派首席長老燕靈素。

燕靈素雖是孟若蘭的師妹,但是卻是具足七品上階頂級的道身。

道分九品,一般人畢生也隻能修至三四品,七品道身在當今天下絕對是第一流的力量。

燕靈素身後坐著一位小姑娘,十五六歲,穿著神宵道的雪白繡雷袍,正是燕靈素的唯一弟子,容若止。

室內五人都沒有說話,在他們麵前的案桌上,擺著一口短劍,劍柄烏黑,劍鞘雕滿龍鳳古紋,劍仍未出鞘,但是那股古意卻透露了整個空間。

人們就算再不識貨的人,隻要一看到這柄劍,都能知道這是一柄流傳深入的遠古遺物。劍柄上雕有兩個字形圖案,但是在場五人都不認識這兩個字形圖案的意思,這是一種失傳已久是遠古文字。

靜室內靜悄悄的,就算有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顯得特別響亮。

好半晌,李神通終於說話了,他對著燕靈素長歎一聲說:燕妹,明天就是七天期限最後一天了,這古劍也許是假的,但是……

他眼中閃過一絲憤怒:但就算是假的,我又豈能如此輕易的拱手讓人?

燕靈素慢慢的睜開眼,將纏在劍上的神識收回,說:大哥莫須動怒,不過此劍應非鴻均遺劍,我的神識在此劍內內外外都搜索遍透,此劍一無機關二無隔層,若非是鴻均遺物,大哥將此麻煩交給虛皇道未嚐非明智之舉。

李神通哼了一聲:燕妹你不必多言,我真武道門傳至我已經三十七代,我真武一脈的傳承遠在虛皇道之上,現在虛皇道倚著掌管著燕國皇權,要我將此劍拱手相讓,我今日若是逼於權威交出寶劍,我真武一門便從始受壓再抬不起頭來,陰影既起,心魔頓生,道心便不純,和滅門又有何分別?

燕靈素與孟若蘭對望一眼,孟若蘭暗歎一聲,她知道丈夫的脾氣,自從得到此劍的第一刻,她便研究此劍,至今已有三年都無法發現此劍有什麼玄妙,想不到得到此劍的事會傳出去,還要是幾日之間傳遍整個天下,不但諸國皇權欲奪搶,天下間的大小道門更是在暗處窺視。

燕皇派來使者,要真武道在七日內交出寶劍,若果倚著孟若蘭的想法,此劍交出也罷,真的有什麼秘密,一年來都研究不出來,再研究下去也是枉然,還是個禍根,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但是丈夫堅決不肯交劍,不得已,孟若蘭請來了自己當年師門的好妹妹,同時也是李神通的莫逆之交燕靈素,一就是希望燕靈素能勸動李神通,二就是萬一李神通堅決不聽勸告,就隻能指望燕靈素帶著李氏一脈獨子李修玄離開。

李神通與孟若蘭都是六品道身,在修道中人中來說,絕對是第一流人物,但是他們的對手不是一打一的修真之士,而是十萬軍隊。

若果丈夫真的不願交劍保身,自己也隻能舍身陪夫了,燕靈素是七品高級頂級的高手,有她保護,或許能保住李家和真武門的一根火種。

孟若蘭歎了一口氣,說:既然丈君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妾身豈能袖手?虛皇道畢竟是名門大派還是皇室,說了給七日時間,估計不會變卦,明日最後期限極可能是一番惡戰,要不現在就讓玄兒跟燕師妹離去?

李神通亦長歎一聲,慢慢從懷內拿出一本書,再從左手無名指上,脫下那枚戒指,一齊靜重的遞給燕靈素,說:這本收是我真武門的道法秘笈,他日我夫婦若然遇難,還請燕妹你代兄傳道。

燕靈素饒是道行深厚不為外物所動的高人,但此時亦滿目神傷,默默接過。李神通又說:此戒指是我真武道門的掌教信物,他日玄兒若能道器大成,你就將此戒指傳與他,若果他根器不足,燕妹,就請你代為兄覓一傳人,傳為本派掌教。

燕靈素眼角輕微一抖,但瞬間強忍悲痛,仍作淡然說:好。

便接過戒指。

李神通拿起擺在案上的那口古劍,說:本門之禍,皆由此劍而起,此劍亦請賢妹代為保管,他日玄兒長大,將此劍予他,但願他能領悟此劍的秘密。

燕靈素欲言又止,搖了搖頭,接過劍。

這時一直不作聲的李修玄大哭失聲:爹爹,娘親,孩兒不要跟燕姨走,孩兒要共爹娘與師門共存亡。

李神通喝道:不孝子,你是想我李家絕後,是想我真武滅門麼?

李修玄漲紅了臉說:我……我是絕不會拋下爹娘偷生的。

李神通怒喝一聲畜生,隔空一指封了李修玄的暈睡穴。

燕靈素輕歎一聲,對容若止說:止兒,你背你李師弟。

容若止答應一聲,便將暈睡倒在地上的李修玄背起來。

容若止個子較小,李修玄年紀雖比她小,但是身材卻高大,被容若止背著,雙腿還拖在地上。

李神通左手握著妻子的手,看了看暈睡的兒子,深深的看了一眼,仿似想將兒子的麵容深深的刻在心海。旁邊的孟若蘭突然失聲“嚶”的一下哭出聲來,但瞬間便用手捂住嘴巴,但嘴巴猛烈地抖顫,淚水泉水一樣從眼角湧出,生離死別,就在眼前啊。

數次孟若蘭想忍著痛哭說句話,但是手稍作放鬆,便失聲哭出聲來,隻有不停的用力緊緊捂住。

李神通扶住妻子,咬著牙強作堅強,對燕靈素說:我得此劍之事甚是秘密,本門隻有幾位長老方知情,這次泄密想必是本門中出了內奸。趁現在沒人知道你至此,你速帶吾兒從秘道離去。

燕靈素慢慢站起來,李氏夫婦也跟著站起。燕靈素輕輕的拍了拍孟若蘭的肩頭,對著孟若蘭濕透的眼睛用力的點點頭,同時對著李神通揮揮手,輕喝一聲:保重。

李神通伸手在靜室的牆上按了幾下,靜室內便出現一個地洞,燕靈素三人便走下去。

片刻便隱在地道漆黑中,李神通這才按了機關,地道慢慢合並。

再說燕靈素三人,走下地道後,燕靈素便將容李二人夾在臂下,展開道術飛速前行。

這地道是真武道秘道,燕靈素與李神通當年曾經有過一段剪不斷理還亂的舊事,所知道曉這條秘道,但是世事難料,最後成為李夫人卻是燕靈素的師姐孟若蘭。

這次得知鴻均劍出世的消息,燕靈素便橫穿燕水從秘道中秘密進入真武觀,現在又從這秘道中帶著容李二人離開。

秘道的盡頭是在真武觀外五十多裏遠的一處燕水河邊的密林深處。

這是一片古林,據說上古皇帝為了防治燕水泛濫,命人世代種植,數千年後,燕水邊便出現了這樣的一片沿江縱深數百裏的森林橫跨十裏的叢林。

月明星稀,銀色的月光從茂密的樹葉灑下,人走在林下,往上望去有如滿天星鬥一般。

一棵足要三四人合抱的大樹忽然慢慢的開出一個洞口,從洞內走出兩個人影。一肥一瘦。

走在前麵的,是一個妙齡少女,十五六歲,身著一身純白色的道袍,胸口繡著一個蝌蚪文的雷字,後麵肥大的一個,卻原來是一個並不肥大的女道,背著一個少年,初初月色尚暗,所以看起來像一個肥大的身影。

少女一跳出樹洞,便馬上大口大口地呼吸了好幾口氣,顯然,剛才的她呼吸得甚是不暢快。女道將背上的少年放落地上,說:止兒,你來背李師弟。

說完回身在那樹上一處疙瘩處按了一下,那個樹洞居然神奇的閉合上,就算有心人附過去細看,也看不出有什麼痕跡。

這三個,正是從真武觀離開的燕靈素師徒,以及李神通的兒子李修玄。

這個出口位於森林與燕水相交處,不遠處便是天下險地燕水了。選擇此處做出口,也是因為這裏不但樹林風聲大,還有河水拍岸的聲音,就算有人埋伏,輕易也聽不出聲音。